那宮女即便是再不靈通,也能聽明白麵前這位滿麵厲色地宮廷教習姑姑,所說的話中的意味,當下便跪在地上,慌慌張張的搖著頭,說著:“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還請蒞荷姑姑開恩。”
“蒞荷姑姑來了呀·····怎麼不過來,陪我喝酒,和那小宮人說甚·····”皇後肖婉顏還似在半夢半醒之間,慢慢的說著話。
“你先下去吧,記住我說的話便是!”蒞荷姑姑看了一眼醉臥在軟榻上的女子,又沉聲對麵前的宮女說到。
“是,奴婢告退。”原本跪在地上的宮女,趕忙站起身來,跌跌撞撞的快步出了紫宸宮的大殿。
肖婉顏麵色已經沒了那般的沉穩又飄渺,眉目之上除了多了幾分,平日裏沒有的那份溫潤柔婉之外,更添了一份滄桑,眼神也不似往常犀利,倒像是平添了許多的閨怨女兒情懷。
“娘娘,可還好麼?”,見那小宮女出了殿門之後,原本立一旁的蒞荷姑姑忽然說道。
“無妨,隻是記起了一些從前的事情,感歎這時日過的真快,在宮中這麼日複一日的過著,竟然也不知不覺的過了這麼多年,瞧著那日進宮的那些樂伶和舞姬們,約摸著也是和我一般的年紀,也有些是比我小的,她們眼神裏滿是好奇和驚喜的神色,她們的眼睛那麼亮,對這宮裏的事物和人,都覺得那般的新奇,可是等著日後她們真的住進來,不知道又會有什麼滋味呢。”皇後肖婉顏神色有些淡漠的說到。
“隻是在這宮中沉沉悶悶的日子,真真的叫人記不清日子了,每日似乎都是這般模模糊糊的便過去了,若不是瞧見故人都已變了好大的模樣,還真的想不起來,我竟然入宮這麼些年了,這麼些年了······”她的話語中滿是歎息之情,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之中似有煙霧,有水波,朦朦朧朧的攏住了那明亮的眸子。
“娘娘,如今您可是這周國最尊貴的女人,執掌後宮,榮耀和尊貴集於一身,天下間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羨慕您呢,您又何必要羨慕她們呢。”蒞荷姑姑俯下身子,半跪在肖婉顏身邊,用毛巾浸了溫水,幫肖婉顏輕輕擦拭手掌和麵頰。
“羨慕我?嗬嗬,羨慕我終年處於這深深宮闈,住在這冷清的紫宸宮裏,每天隻能靠點亮所有的宮燈,讓自己覺得溫暖麼?有什麼好羨慕的,明明是可悲才對·······”肖婉顏越說,越掩蓋不住話語中自我嘲諷的意味。
“娘娘,您已經入宮多年了,這深宮之中的日子,您也應該習慣了,並不是想改變,就能改變的,既然當初選擇了這麼一條路,又過了這麼些年了,您心中即便有苦楚,也不能不顧全大局,辜負了這麼多年的心血呀。”
肖婉顏伸出素手,撫在了自己臉上,以指尖輕輕的觸摸自己的眉眼,又緩緩說道:“這麼些年了,他倒不似從前冰冷默然,倒是會笑了,可是卻不是對我笑,不是對我,這麼多年了,他從來沒對我笑過······沒有!從來沒有!”話說到最後,竟然有些淒厲和慍怒地嘶喊。
似是沒頭沒續的一句話,但此時微醉的肖婉顏,麵前卻浮現了很清晰的畫麵,明台之上的樂舞大賽,那紅衣佳人驚鴻一舞,眉眼如畫,遠黛雲鬢,而那男子原本冷漠的一張臉上,勾起的那抹暖人心扉的笑意。
暖人心扉,卻傷她心肺。
她便是不用再去多看,隻一眼,便知道那男子已經對那紅衣女子,暗生了情愫。
不用多看,不必詢問,是因為曾經自己,也是這般的神情,這般的笑容望向那男子的。
隻是他每次都是淡漠的看著她,與看旁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可是唯獨他看那紅衣女子的神情不同,他眼睛裏滿是那個傾國傾城的紅衣女子,滿眼都是佳人,滿眼都是神情,旁邊即便是什麼珍寶,他也不會錯一下眼睛,也入不得他的眼。
如她看他一般,他望向另一個女子也是,初見如故,相逢恨晚,隻一眼,便知自己來到這世上,約摸著,這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她相遇。
能遇見,真好,沒辜負先前那些一個人的時候,孤獨的度過的冗長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