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氣還算有幾分晴朗的意味,不像往日那般陰沉和壓抑了。
傾落早早的便起來了,親自去準備飯菜,等長恭一起用餐。
出門時,見長恭的房門依舊緊閉。他知道,長恭這次中毒,雖然毒性不深,但因為逞強著去救她,不免動了幾分元氣,因此,今日也睡得久些,忙讓附近打理的小廝手腳輕些。
到了前廳,先讓鈴鐺先去收拾一下。
昨日,墨府的管家送來請帖。那帖子經過精心的包裝,顯得極為尊貴。上麵說,墨府的大夫人舊疾纏身,聽聞落梅醫館近日出了一位高人,因此,特前來請醫館大夫前去問診。
傾落聽到“墨府”二字,心中還是有幾分思略的。
這墨府與她的身世有關,她本身就頂著一個“墨家四小姐”的頭銜。
這些年來,她一直苦於尋找自己的身世。雖然她知道,自己就是“墨家四小姐”,但這些年來,她並沒有與墨家聯係。看來,要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墨家乃是必行之地。
說到墨家,她唯一的記憶,便是七歲時,隨墨家的大夫人參加一場宮宴。
那時候,適逢宇文護以強硬手段,逼西魏皇帝退位,並借機建立了北周的新政權,周國的王朝使命也由此開始。按禮製規定,大小官員需攜帶家眷子女參與國宴。當時,紅姨也欣然同意這件事,還幫傾落精心裝扮了一番,所以傾落才有機會與墨家人見了一麵。
當然,此事時日已久,她能記起的事情,也不過是一座輝煌宏偉的宮殿,無數宮燈照耀了宮宇,錦繡輕紗的宮女端著各種珍饈,穿梭於大殿之內。
身姿曼妙的舞姬翩翩起舞,樂師奏了一夜的宮樂。
那一夜,當真是歌舞升平,繁華盡顯。
她記得,她和另一個女孩一起,坐在宮宴會場的一個角落。前麵是大夫人和一個男子的背影。此外,他旁邊還有兩個年歲大些的男孩,而那個小女孩就是墨家三小姐——墨心舞。
至於那男孩,傾落也不知他們的名字。
這些年來,傾落對墨家別的什麼印象。與墨家人的接觸,也隻限於那次宴會。
而宴會之後,她便被送回了水墨苑。
令她印象最深刻的,也隻有端坐在大夫人身邊的那位威嚴男子。
國字臉,劍眉入鬢,眸下有兩道深深的法令紋,不怒自威。
他是墨府的大司會——墨啟明。
而宴會上的情景,觥籌交錯之間,她似乎記得,高位之上一張九龍盤桓的金色椅子上,坐著一個身形瘦弱,年歲並不大的男孩。他身上一身明黃色龍袍顯得略大了幾分,襯得本人看上去更瘦小。
而那男孩一旁,另一張桌席後,坐著一個意氣風發的中年男子。因距離稍遠,她看的不太清楚。那中年男子,一身藏色衣袍,暗紋織繡極為華麗,眉宇之間也盡顯霸氣威儀之氣。
她知道,龍椅上的小男孩,就是當今聖上。
但那中南男子是誰?為什麼看上去,陛下似乎很怕他的樣子?
傾落還在回想,鈴鐺已經將飯菜端上了桌。
遠處傳來一道哈欠聲,眨眼已到了身後,隻覺肩膀一熱,被人按住。
“小傾落,在想什麼呢,竟然這般出神?”
傾落知是長恭,甜甜一笑,伸手握住他,不覺按了按脈搏,轉頭關切的問道:“昨日你為了救我,傷了元氣,怎麼樣,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長恭輕拍她的肩膀,幸福道:“都是小傷,不礙事的。有傾落這麼關心我,我就算是死了,也無憾了。”
傾落聽他說到生生死死,急忙瞪了他一眼,以指抵唇,示意他不要瞎說。
長恭“哈哈”一笑,倒是不以為意,坐到餐桌前。
傾落話題一轉,道:“我昨日收到了一份求醫的拜帖,今日需得出去一趟。”
“哦?不知是長安的那個府上派人來請的?”長恭漫不經心的問道。
“墨府!”傾落隻輕輕的說出這兩個字。
長恭神色略有一愣,但隨即又恢複了笑容,問道:“那你準備去麼?”
“恩,準備前去,看情況而定。”傾落應道。
長恭問道:“你是想要問,關於你父母的事情麼?”
傾落抿了抿唇,點頭道:“他們既然將我認作墨家的小姐,想必是與我父母有些淵源的。我想他們前來落梅醫館送貼的目的,也不完全是問診,我估計,還有些什麼其它的事情。”
“疫病的事情算告一段落了,災民得以返回宜城,這幾日你的名聲想必又會傳遍整個長安城了。”長恭說話之時,神色略有淡淡的愁思,又接道:“萬事還是要小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