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恭見她這些年出落得極好,又想起她自娘胎裏就帶有熾火毒蓮的火毒。每次毒發,身上都滾燙難耐,隻能終年在地宮裏,靠寒冰池水壓製,心裏不免難受,憐惜她竟有這般命運。
想到七年前的景象,長恭不由得握緊了拳頭,麵容也有些僵了。
火毒剛開始發作時,傾落的年紀還小,每次都嚇得不輕。後來,她被帶到這地宮來,隨著年歲漸長,她漸漸習慣了這份苦痛,非但沒有自暴自棄,而且還專心修習起醫術和武功。
左右出不了地宮,常年孤寂,人也變得淡漠起來。
她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修習武功心法,以及在寒冰池水中運功,壓製毒性。這幾年來,隨著服食藥物,又加以練功排毒,體內的毒也化開了不少,毒發的時間間隔也長了。
七年磨礪,終練就了如今這副心如止水、萬事不索於懷的性子。
這地宮本是魏國國君的皇陵,但因魏國與周國大戰時落敗,失掉了萬秦嶺一代的領土,這地宮自然也落到了周國地界。傾落容貌本是清秀可人,卻因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宮久了,皮膚蒼白的很,身材也瘦削。雖已是十五歲,但看起來,卻似比同齡的女孩稚嫩許多。
長恭眼波流轉,忽然對著傾落恬然一笑:“傾落妹妹,你這毒如今也好些了,不如我帶你去外麵玩兒上一遭如何?終日呆在這地宮裏,有什麼好的,還不把人悶死了,你倒是悠閑得很,也不怕自己發黴了。”雖然是想逗她一笑,但言語間卻是萬般誠懇、愛憐的柔情。
傾落索性睜開眼睛看他,思索片刻道:“外麵有什麼可看的?我都在這地宮七年了,從沒出過萬秦嶺群山。在我的印象中,外麵的世界,也不過就是人多了點,有什麼好的?”
長恭連忙搖頭,“啊喲”一聲道:“我的傾落好妹妹,這七年的地宮生活,真是把你給活傻了。外麵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尤其是那繁華的長安城!”
當下,把自己所見的諸多奇聞異事一一描述。
他口才本就好,這時又一個勁想攛掇傾落出地宮,難免添油加醋。一些奇聞軼事,更說得稀奇古怪,有趣得緊。傾落蹙眉聽著,但見他眉飛色舞,不免入了神。好在她這七年都在地宮,鮮與外界接觸,七歲前的記憶又有些模糊了。故而不管故事如何光怪陸離、天馬星空,全都信以為真。
聽到後來,真的動了心,不禁歎了口氣。
長恭急忙道:“傾落妹妹,世界這麼大,我帶你去看看,好不好?”
傾落愁眉苦臉:“但我怕身上的火毒……”
長恭見她有所動容,行至她身前,說道:“我帶你去長安城內,讓那些名醫瞧瞧,說不定還能根治了你這毒症呢。”
似是覺得他說的在理,傾落輕輕點頭“嗯”了聲,算是同意出宮了。
長恭見她點頭,心中大喜。凝視著她眼睛,癡癡的瞧著,臉上不禁流露出了溫暖、關切、愛憐種種柔情。忽然,他開口問道:“傾落妹妹,若我沒記錯,你今年應該是十五歲了吧?”
傾落點點頭,又聽他道:“你可知道,女孩子十五歲,代表著什麼?”
十五歲,及笄之年。
那該是一種怎樣的桃紅柳綠,花好月圓?
傾落久居地宮,不知外界的這些說法。但見長恭眉間流露出一股溫情,不知為何,雙頰一熱,驀地憶起書中的一些記載,隻覺平靜的心湖蕩開一道漣漪,也不答他,轉身出了石室。
待她走遠,長恭才自言自語道:“長恭願為傾落束發及笄,自此,結發同心……”
正值盛夏,天氣燥熱,眼下的這座山穀位於寒池冰室之上。雖是夏季,但上麵的梅花林卻是終年花開不敗。清風吹過,陣陣梅香飄溢,帶給人一種紛紛揚揚,惹人沉醉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