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的夜色黑沉如墨,大片大片地潑灑下來,無邊無際地遮掩住那崢嶸的角閣樓宇,豪門顯貴。
洛水山莊,是洛陽四大家族之一的蕭家現代的家長蕭懷墨創立的。無人理解蕭家已是風光無限,為何還要多次一舉,大抵是精力過多,無處發泄了吧,眾人在心中猜測道。
夜色中,一個青衣的中年男子步入洛水山莊。青衣人就是當今武林最富權勢的人——蘇莫非。他名為來看幹女兒,實際上卻是來和幹女婿蕭懷墨商討鏟除武林裏另一股不合他心意的勢力的事。其實他的幹女婿——洛水莊主蕭懷墨何嚐不知道所謂的亂黨根本就是莫須有的罪名,隻是這武林,有誰一定無罪呢?反正來江湖闖,就要做好這個準備,所以,他也沒有特別的負疚感。況且,他這麼合作的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原因在。
“盟主放心,在下一定赴湯蹈火鏟除亂黨。”白衣人在月下的長廊裏和蘇莫非告別,輕聲說道。
“懷墨啊!”蘇莫非用手拍上他的肩膀,笑著說,“我怎麼舍得你傷得半毫,你死了,我幹女兒豈不是要守寡了?”
“盟主說的是。”白衣人低頭稱是。
“守寡?幹爹還不知道,雖然丈夫好好的,我卻和守活寡沒多大區別!”蕭懷墨臉色蒼白,盯著廊下的妻子。白靜纖柔的眉目間,一反隱忍順從,露出譏諷之色。
“晚上我到你房裏去歇著。”蕭懷墨不看她,淡淡說道。
“嗬,不用你施舍。知道你很忙,很忙……”白靜冷笑,“妾身怎麼好讓你從家族武林的大事中分出神來,施舍給我一個晚上呢?”
“抱歉。”聽出了妻子的譏諷,但蕭懷墨沒有分辨,帶著一絲無可奈何的神色,走向書房。
“蕭懷墨!”白靜驀地失去了多年來平靜淡漠的氣度,在廊下跺腳叫道,“如果是蘭若呢?如果換了蘭若,你還會這樣麼?”
“莫做無聊猜測。”蕭懷墨陡然止步,卻沒有回頭,“自從迎娶你後,六年來我沒再見她一麵。夫人多慮了,請早點歇息。我要去書房看帳了。”再不多話,蕭懷墨沿長廊往前走著。
廊柱後,一個小小的身子探出頭來,帶著失望看著兩個冷漠的大人。
“晨兒?你在這裏幹什麼?看我的笑話嗎?給我滾回去!”發現兒子在一旁看到了剛才這一幕後,蕭夫人更是惱怒地無以複加,“不錯!你爹從來就看我不起!他愛的是蘇家那個賤妾蘭若!”
蕭晨看了他母親一眼,滿眼的鄙夷和譏誚之色,有著和他這年齡所不該有的成熟!頭也不回地走開去。
“若兒,若兒……”蕭懷墨來到書房,關上房門。胸口一陣發緊,如今,他還有何麵目何資格呼喚這個名字?蘭若向他告別時,他也沒有挽留,隻任她孤身一人遠去,心下暗作訣別;洞房花燭夜,在應酬完後,紅燭下挑落白靜的頭蓋之時,他的手也沒有絲毫的顫抖——那是他自己選定的路,如何能退縮半份呢?可是,六年了,在午夜夢回之時,這個名字又出現在耳畔,躲不過的……他仿佛聽到了宿命的冷笑。
“少爺!少爺!”時進急忙奔進來。時進是六歲起就在自己身邊做書童的人,也是唯一見證自己和蘭若的人,他當了蕭家家長,他也依然稱他少爺。這麼些年了,也早就成家立業了,娶了一個自己稱心的人兒後也沉穩多了,隻是不知今日有什麼事,惹得他這麼火急火燎地衝將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