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黑,窒息。
謝小仙緊緊抱著膝,低著頭,左扭右扭,就是不肯順著那雙手的力道,將身子順過來。
四周的壁壘不時緊縮,放鬆,再緊縮,再放鬆。
緊縮時那種如巨蟒纏身般勒斷骨肉的疼痛,讓她禁不住咬住了唇,攥緊了拳頭,也讓她倔強而悲傷的心隱隱有著某種渴望、期盼和竊喜。
為了可以再次見到他,她才不要被這個女人生出去,她寧可再次成為胎死腹中的孤魂怨鬼。
“皇上,千萬不要暈過去!”
壓抑低沉的呼喚聲隔著那層被撐裂了的肚皮肌肉以及薄薄的胎膜,直穿進謝小仙的耳膜裏來。
皇上?這次他給她指的娘竟然是個皇上不成?難道是女尊國?
她想象了一下女尊世界的荒誕。
那些像女人一樣的男子,擦粉,描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從出生便開始被授以本是女子該有的技藝,女紅,琴棋,書畫,舞蹈,甚至還有取悅妻主的房帷密技。
他是想讓她體驗一下一個女人可以為所欲為地娶若幹男人的愉悅嗎?然後,忘了對他的那份嗜魂裂魄的情?
啐,就那些男人不男人女人不女人的人妖,她想一想就惡心。
就算他讓她再重生十次,百次,上千次,她還是會尋各種各樣的死法,用最快的速度重新出現在他麵前。
“青貴妃,快喊!快喊!皇上就要生了!”極力壓低的暗示聲。
“啊!好痛!啊!啊!好痛!痛啊!”虛張聲勢的叫喊聲。
明明那聲音徒有其表,沒有半絲疼痛在裏麵,根本就不是產婦該有的嗎?
這個,不是產婦,假的!謝小仙聰明地大腦快速做出正確判斷。那雙異於凡人的紫色眸子微微睜開,望了望眼前昏黃的羊水,隱隱流露些許困惑不解。
“師傅!糟了,是臀先出!”這是負責接生的人察覺了她的不合作,幾次三番推動她小小的身子,在妄想把她的身子順過來未果後,發出的驚呼。
外麵的世界越來越嘈雜混亂,四周壁壘的緊縮也漸漸疲軟鬆弛下來,她聽到隱隱約約的抽泣聲,以及女人臨終前大口大口的喘息聲。
“你這小東西,難道就不肯聽話一點,想要你親娘的命不成?”顫抖的不成音的話語,隨著那雙不斷推動她的手,隔著肚皮傳來。是年輕男子所特有的磁性聲音。
這是她的那位未見麵的爹?不對啊?女尊世界裏不是男人生孩子嗎?這怎麼好象是女皇帝自己在生呢?
“南歌!你不許死!我不許你死!你不是還擔心南方的水災嗎,你若死了,還有誰會管百姓的疾苦。你若死了,大楚就會內亂,就會死很多很多無辜百姓。我,豆豆,青菊,都會給你陪葬,你明白嗎!”男子心碎的聲音,嘶啞地在皇帝耳邊呼喚。
那種淒切無助,讓謝小仙隱隱有著某種不忍和愧疚。
她知道她每死一次,她重生後的那些親人便會被傷害一次。
所以每次她都是盡量選擇一些比較遲鈍緩和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