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我們可以回家啦！”一個身著淺粉色儒裙的十歲左右小女孩揚起手裏的數十株草藥對著相隔三丈遠處一個青色佝僂身影喊道。她巴掌小的瓜子臉上蕩起醉人的笑，遠山黛下一雙桃花眼瀲灩點點，精巧的鼻子下邊一張小嘴翹起露出潔白的牙齒。
那埋在草叢裏的身影聞聲抬起頭來，兩個角辮微微顫動，與粉衣女子相似的臉頰沾上少許泥巴，目光還略有些呆滯，似是還沒有回過神來，一雙蹙眉許是離眼睛較近的緣故，相比起粉衣女子的柔美反而顯得青澀。隨後想起什麼來一樣狂喜：“姐姐，你找到朱魂草了！”
看著安如跑向自己來，粉衣女孩得意的仰頭不語，算是彰顯自己的功績。她叫安平，和安如是雙胞胎姐妹，這次是到岷山來給母親找草藥的，聽說私塾老夫子近日要去城裏相親，並不用去學堂，鄰居田大嬸說阿娘的病得朱魂草研汁煮藥才得好，趁著這個空閑姐妹兩就跑山上來了。樂央城裏的大夫是不到村裏看病的，況且她們家也沒看病的錢了，平日都是阿娘到岷山周圍找些葛草填饑。按理說安平一家也是鳳安村的族人，可是自從三年前安平的爹得了肺癆去世後，村裏族長就把分給她家的兩畝地給收了回去。不過介於人言，並沒有阻止姐妹倆去村上的私塾學字。
“阿姐，這些葛草夠我們吃好幾天了。”安如開心地把腳邊一團葛草抱進背簍，這種葛草是山裏人常吃的野草之一，煮湯食之，味澀且糙，色澤濃鬱，但自有一股清香，實與其口感不符。
太陽高掛在頭頂，看來今日收獲不錯，不僅把阿娘的草藥找到，還挖了那麼多的葛草，姐妹兩順著山澗回家。
“安如，我想吃肉”安平癟著小嘴說道，自從阿爹去世後，家裏的肉食都是一年數次而已。如今看著這方水裏的遊魚，肚裏的饞蟲直勾，不住咽口水，“不然我們逮條魚回家吧，反正天色還早”她眼珠子一轉，然後可憐巴巴看著安如。家裏明明她是姐姐，但是阿娘卻什麼事都讓她聽安如的，不過安如確實很厲害，在私塾裏就數她認字最多，族長家的親親曾孫安子簡都比不上的。
“這，”安如有些猶豫看看天色“也罷，不管有沒有抓到魚，我們在太陽落山前回去”，看安平狠狠點頭，把背簍放下，急不可耐脫鞋下水。安如也把背簍放下，望了背簍一眼，最終朝樹林裏走去，不一會兒拿了兩支樹杈過來，從懷裏掏出小刀細細把叉頭削尖，然後挽了褲腿也到水裏，並不忙抓魚，看著安平沒抓著魚倒是在水裏玩起水來，喚上她，用岸邊石頭淤泥圈出一小方位置，遊魚在裏邊進出不得，把魚叉交給安平“趁快，我也不知道這魚叉好不好使。”
安如緊緊握著手裏的魚叉，小臉上一派嚴肅，粘著的不知是水還是汗。眼睛緊盯著水裏那條三指寬遊魚悠閑在她腿邊蕩漾，她一動不動站在這裏半個時辰為的就是等這條魚，前個時辰已經逃脫了兩條魚了，這次務必一擊必中。在遊魚離小腿一尺遠的距離，安如迅速朝它叉去，在前兩次失誤中她已經慢慢摸索到竅門，似乎看到的魚的位置和它真實的位置稍微有偏差，這次她果斷定點偏移了一下，這條魚果然還是跑了。她揚起叉魚，呼出一口氣，轉頭看向已經在岸邊捉蝴蝶的姐姐，走上岸，把背簍裏的藥草倒出，但願這破舊的小背簍還禁得住，提著背簍朝水裏魚兒舀去。
“哇，好多魚，好多魚。”安平手舞足蹈不知何時已經放棄追蝴蝶跑到河邊來。一骨碌直接下水捉魚來。直到太陽快下山方才回到家。
“阿娘，我和安如今天還抓了好多魚，你先喝了藥，一會我們就可以開飯啦。”安平輕吹著土碗裏濃黑的藥汁，對著躺在床褥上的婦人輕聲說著這一天的事，這個月來幾乎每一天都是這樣，阿娘的病一直未見好轉，姐妹兩上學堂的時候都是隔壁田大嬸的丈夫安田叔上山砍柴或采菜的時候順帶采的草藥，時有時無，今天采的草藥夠阿娘喝好幾天了。
婦人一臉蠟黃擔憂地看著眼前的女孩，恐自己時日無多，怕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到時候這兩孩子如何是好？族長之前的建議她不是沒有考慮過，雖然說把孩子送到族長家去可保衣食性命無憂，要是長大了直接嫁給族長曾孫安子簡也好，可是他萬不該想把兩個孩子帶到及笄送去城裏給張大老爺做妾，甚至還妄圖逼問傳家寶之事，不得不早做打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