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1 / 1)

很久以前……

山巒之巔,聳立著一座木壇。繞著它走一周,大約要49天,壇頂直聳入雲端,不知多高。如果要問這座木壇建於何時,在此居住的人,都無從知曉,但要論及它的曆史,大家都如數家珍。

一位少女雙手合十,跪在木壇之前。雖然才16歲,卻即將嫁做人婦,她的父親要將她獻給山鬼。今夜便是改變她命運的唯一機會,如果她能成功,迎接她的將是全新的世界,如果失敗,那就將生不如死。站在旁邊的年輕人是她最好的朋友,與少女同歲,卻比少女高出半個頭。年輕人叫多瑪,長著一頭濃密的頭發,鷹一般的眼睛使得他虎虎生威。他是族中打獵高手,更是父親最賞識的獵手,他獵殺的雄鹿、羆不計其數,甚至在近身搏鬥中同時虐殺三頭棕羆,也就是那個時候少女把自己火熱而純潔的心默默的獻給了這位英勇善戰的獵手。

慢慢長夜,與兩位年輕人相伴的隻有他們身前的木壇。狂風長時間地呼嘯著,兩人矗立在勁風中沒有絲毫懈怠,因為這點風對於即將自由的人來說根本就算不上什麼。他們在等待,等待……

少女開始回想當初到底是什麼驅使她來到這裏。她母親,一定會像所有人預期那樣,從族人中挑選一名如她一般的少女。命令發出之前,她父親宣布了他將把自己的掌上明珠獻給山鬼。將被自己最愛的父親遺棄在西山的無底深淵。她將再也觸摸不了晨間暖陽、不能嬉戲於奇花異草,不能和自己心愛的人說話,進山打獵……所有這一切終止於父親的一個決定。不!她決不讓這悲劇發生在自己身上,決不讓這悲劇發生在她以後的任何一位少女身上。

在這寂靜難捱的長夜中,時間流逝得異常緩慢,少女站起身來,跺了跺已經僵硬的腳,想讓它們盡快恢複到最佳狀態。

“冷嗎?”多瑪問道。

“不冷。”

雖然行軍包裏有母親縫製的熊皮大衣,但她堅持著一整晚都沒有穿上它。少女撫摸著脖子上一串用狗熊牙齒鑄造的別致項鏈,然後將其取了下來。這串別致項鏈是祖母的遺物,隻傳給家族裏最勇敢的孩子。

“多瑪,你要替我好好保管,萬一我……”少女說道。

多瑪搖了搖頭,說道:“如果你死了,那我就將追隨你去。要是把我逼到絕路,或者讓你成為山鬼的……那我就讓整個森林的飛禽走獸,還要讓所有族人都開開眼界,讓他們見識見識最英勇的獵人,可不隻會獵殺狗熊。”

少女伸出雙手捧著多瑪的臉頰,搖搖頭:“親愛的多瑪,請別把憤怒發在族人們身上,他們又不是罪魁禍首。”

但她已經覺察到多瑪棕色雙眸中的怒火,並預知了多瑪不會和自己逃出命運之輪。死亡的信息已經迫近,她看到遠處星星之火朝他們快速湧動。

“你可以動手了!”少女對多瑪說。

“……有什麼囑托……”之後少女就看到多瑪飽經風霜的臉上流下滾滾熱淚。她回過身,看到那些星星之火離他們越來越近。

該來的總歸要來的,其實已經來了。現在又為何發展得如此快,而當初的等待那麼漫長。她雙膝顫抖,幾乎無法站立。

“我發誓。”少女開始說,她的聲音裏透出嘶啞的恐懼之調。祖母說,她是族中最勇敢的孩子,英勇善戰的遊獵族人決不會棄父母不顧,棄整個家族不顧,當她向多瑪乞求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了結局。整個山都在顫抖。從山穀到山沿,從茂密的林中,傳來沉重、震天動地的腳步聲。

“沒有時間了。”多瑪說。

木壇的邊緣,兩顆碩大,滿是長毛的怪物頭顱露了出來,緊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怪物已經抵達全族人的聖潔之地,並在木壇四周快速集結推進,它們可遠比自己當初想象的要可怕得多。已是千鈞一發的時刻,少女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疑慮、恐懼、怯懦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我發誓,我將守衛我的家人,我的族人,以唔之血。”她說道,聲音變得清晰,鏗鏘有力,“我將駐守此地,不論肝腦塗地,抑或焚屍於此,我都將誓死捍衛。”

怪獸已近在遲尺。少女卻聽到了身後利劍揮舞,空氣嘶鳴,烈火呲裂的聲音,這種力量,無人能及。片刻之後,木壇在熊熊大火中坍塌,萬物歸於平靜,整個山野、大地、森林、溪水……一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