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孤山之巔,月照雙影,銀光閃耀,長劍出鞘。
劍,是雪亮冰冷的,劍身鑄成龍形,如飛龍在天,氣勢逼人。
古樸無華的劍柄上刻著兩個字:無邪。
這一把劍,此時此刻,一端握在一個人手裏,一端插在另一人的胸口。
握劍者是一個少年,被刺者是一個少女,屹立山頂,兩兩相望,臉上都沒任何表情。
天地靜寂,有風,冷意起,血卻仍是熱的。
少女開口,聲音如銀鈴在風中搖曳,動聽得令人心悸:“原來你真的會殺我……”
少年沉默。
少女又道:“你知道心被刺中有多痛嗎?”
少年仍是沉默,手卻動了,他把劍緩緩地,緩緩地拔了出來,血瘋湧而出。
少女看著少年,淡淡地開口說話,沒有任何情緒,仿佛在說著別人的故事:“如果真的有詛咒,如果真的有再會……不管千秋萬世,隻要我遇到你,你的劍依然會刺進我的胸口……”
她的身體軟下來,冰冷的雙眸輕輕閉上,仿佛封存了所有的一切。
她沒有倒在地上,卻倒在了少年的懷抱裏。
她的身體已經冷了,她的血已經冷了,她的美麗的年輕的魂魄已經被一把劍帶走。
少年擁著她,跪在地上,臉上仍然沒有表情。
天邊,寒月無聲,孤星零落。
少年突然舉起劍,光芒四散,劍起塵落,然後抱起少女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地上有四行字在月色中閃著冷光:
昆侖之巔
與君長辭
千秋萬世
至死不見
天地間的風,凝望世間一切變遷,吹了數年,卻依然吹不散這留在山峰之巔上,仿佛可以隨風而逝去的字。
當滄海換桑田,當孤峰化平地。
靜寂獨立天地間,渺無人煙的深山終於又來了一個素衣女子,手撫地上依然不滅的字痕,隻有一聲歎息。
她眉目如畫,冰雪仙姿,站立巔峰之上,衣衫飄飄,宛如即刻可乘風而去,雖然容貌美如少艾,但是眼神卻有著天真無邪的少女們從來不會有的深遠和沉寂。
“你想殺他?”一個男子的聲音突然刺破了這裏的寂靜,像是突然奏起的古琴,悠遠沉厚。
素衣女子回頭,月色朦朧中,一個挺拔的身影隱在暗色中,夜色掩過他的容顏,卻勾出了他飄逸的身姿。
“我為何要殺他?”素衣女子輕輕說道。
“你不殺他,他殺你。”男子說道,帶著笑意,仿佛說的是很愉悅的事情。
“他為何要殺我?”素衣女子搖了搖頭,微微昂首,望向遙遠的天邊說道,“天有九重,每一重都不在凡塵俗世,凡人如何管得到?”
“既然管不到,為何還要難過?”男子問道。
素衣女子有些嗔意,望了那男子一眼,道:“人有七情六欲,為何不能難過?”
男子哈哈一笑,道:“我還以為你已經得道成仙,原來還會有喜怒哀樂,既然如此,不如我們聯手?”
素衣女子淡淡一笑,目光又落在遠處,有些寂寥地問:“你說,神,到底是什麼?”
男子沉默半晌,良久才道:“很久以前,他告訴我,神也不過是擁有強大力量的凡人。”
素衣女子微微歎了口氣,道:“為何突然要與我聯手?”
“我們聯手,可以救你想救的人。”男子笑道。
素衣女子望了望他:“這可不是你會做之事。”
“偶有所為,也是件趣事。”
素衣女子不置於否,轉身緩步向山下走去。
男子跟在她身後,說道,“三日後,我等你答覆。”
兩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山間雲霧之中,沒有任何來過的蹤跡,獨留那幾行字,依然在風雨中寂寞地存在。
一切,都隻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