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想要解決土地兼並的問題,從根子上打破莊園經濟的經濟形勢,便要極力發展生產力,使得人的勞動力在農業生產中所要發揮的作用越來越小。比如以前犁地,需要幾個人掄著鋤頭在驕陽下從早忙到晚,幹一天才能完成鬆土的活兒。然而,有了畜力介入之後,隻需要一個人扶著犁並掌控住耕牛,一日便能將活兒幹完。這樣一來,莊園所需的勞動力自然就少了。然而,為了防止地主們利用節省下來的人力資源繼續投入擴大耕地麵積,開墾荒地,還需要對在農業中“下崗”的人予以正確的引導。
將他們引導到什麼方向上去呢?工商業便是郭斌想出來的辦法。
農民之所以托庇於豪門地主羽翼之下,成為隱匿人口,最重要的原因是深重的田稅、口賦與算賦、還有勞役和兵役的壓迫,使得他們無法自立於社會,他們非如此無以謀生。而一旦隱匿於地方豪族的莊園之中,便算是成功躲過了如此沉重的賦稅與徭役。豪門大戶多在地方擁有極大的影響力,地方的官員和小吏自不會為了幾個逃亡的老百姓去得罪他們。
勞動力密集型工業生產需要海量的工人,紡織業、建築業,再加上如今郭斌手中其他的工業生產項目,在如今的生產力水平下都離不開海量的、具有人身自由的勞動力的支持。而工商業在目前所展現出來的強大的盈利能力,無疑為廣大豪門地主展現了一個踅取財富的全新手段。隻有將他們的注意力從土地上移開,引導他們的資金和人力、物力往工商業流轉,才能真正釋放被“囚禁”在莊園之中的勞動力。
曆史上,中國曆代王朝為了這個土地兼並的問題挖空了心思,多少社會精英、在曆史上赫赫有名的政治家,麵對這個棘手的問題巧妙構思,極近人類算計之精妙,將包括賦稅政策在內的國家政策改了又改,也沒有完全解決這個問題,郭斌卻通過大力發展生產力這一似乎不太搭界的方法,使得土地兼並問題在理論上有了解決的可能。
這不是說郭斌是多麼的英明神武、聰明睿智,也不是說他有多麼的高瞻遠矚,而是他跨越了時空的限製。作為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的社會主義五好青年,郭斌從上學的時候就明白“生產力是推動社會發展的根本動力”這個道理,當初他通過各種方法極力促進科學技術的發展,甚至不惜拿出了牛頓力學三定律扮演了一回神棍,可是說到底他不過是想要裝x罷了。
毋須諱言,當初的郭斌就這麼點兒願景。如今在漢朝末年,以如今的生產力水平和他自己那半吊子的新知識,飛機大炮是不用想了,弄點兒簡單的機械至少不是什麼大問題吧?而作為第一次工業革命動力的蒸汽機,想要研發出來似乎也不是那麼難。郭斌就想,若是能研究出蒸汽機來,將其安裝到大船上,這種蒸汽輪船豈不是要逆天了?誰還能打得過?開著蒸汽輪船橫渡太平洋,到達美洲大陸,那可得多威風?
想到這裏,郭斌不由得又想起了郭德綱的相聲裏說的那段話,一個汽車發生了交通事故掉進河裏撞死了一條魚,這條魚到死也想不到自己會死於一場車禍。老郭得到的結論是:幹掉你的往往不是你的同行,有可能是跨界。
中國曆代社會精英殫精竭慮、極盡巧思,努力改革賦稅製度,直到一千六百多年後才研發出“攤丁入畝”,可隻要換一個思路,努力發展工商業、加速生產力發展,同樣能夠解決土地兼並的問題。
戲誌才所以說郭斌一直在做,指的就是發展工商業,推動科學技術發展的事情。
郭斌所以一直努力發展工商業,並想盡一切辦法要將豪門大戶拉進來一起賺錢,剛開始為的確實是交好各地豪族,使得伏龍山莊可以在亂世之中立足。可是,隨著郭斌地位的提高,他與他的謀士們所站的位置也不斷提高,看問題的角度自也變了。
小小的塞外三城竟能容納下五十餘萬黃巾降卒,靠的是什麼?還不是龐大的物資存儲和轉運規模?塞外三城中固然有數量極多的人從事農業與牧業生產,可這反而是為了保證糧食安全而不得不從事的副業,城中規模最為龐大,用人最多的還是在陽翟服飾中負責編織毛氈、製作成衣的工人,是保證倉儲係統順利運行的工人,是為來來往往的客商提供服務的第三產業從業者。
可以說,工商業的力量在塞外三城展現得淋漓盡致,也給郭斌手下的謀士們打開了一扇通往全新發展道路的窗戶,使得他們認識到,工商業也可以救中國。而締造了這一切的郭斌,無疑受到了他們的敬重與景仰,他們的主公才是真正的胸懷天下、高屋建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