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等到幾人回到風蓮莊時,已接近晌午了。顏離同鬆兒、柏兒牽馬去了自家院子,紫鵑則直接回黛玉這邊。誰知才一進門,就見院內幾人正忙忙碌碌地收拾東西,忙問道:“你們在做什麼?”
靈兒抬頭見是紫鵑回來了,忙跑過來小聲道:“姐姐,是姑娘吩咐我們收拾行李呢,說過幾天尋個好日子要搬到城裏去呢,姐姐可知道此事?”
紫鵑吃了一驚,忙跑回屋,見黛玉正坐在書案前寫字,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便有些不解地問:“姑娘既已答應了顏公子,怎麼還要搬家呢?”
黛玉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繼續寫字,一邊寫一邊問“我答應他什麼了?”
“求婚啊!姑娘難道沒有答應嗎?不能夠吧?昨兒顏公子回家還同夫人坦白你們的事了呢,還說過了嚴冬就要迎娶姑娘呢,怎麼姑娘竟是不知道嗎?”紫鵑吃驚不小。
黛玉眼皮跳了跳,寫字的手也不覺頓住,半天才道:“你天天陪在我身邊,何曾聽我答應過他?他那樣說,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
“姑娘,這話可不是鬧著玩的!”紫鵑急得一步跨過來鄭重提醒道,“顏公子一心一意待姑娘,姑娘應該明白得很吧?還有,那天他特意支開我們跟姑娘說悄悄話,難道就沒有提及這些?若是姑娘真的沒有答應倒也罷了,要是答應過,萬不可隨便改了主意呀,不然對顏公子可就太不公平了!”
黛玉聽紫鵑說到這裏,不覺微皺了眉頭,冷冷掃了她一眼,問:“你到底還是不是我的丫頭,怎麼總是在替他鳴不平,倒像是對我的話不聽不信了一般?你說,到底是為何?”
紫鵑聽了不覺呆住,半晌方落下淚來,哽咽道:“我跟了姑娘這麼多年,姑娘竟是如此不信任我嗎?我的所想所言何時不是從為姑娘好的角度去考慮的?難道我這樣也錯了嗎?”
黛玉聽罷,也不答言,隻扭頭看向窗外,怔怔地不說一句話。紫鵑的話頭一旦打開,更是控製不住,幹脆一古腦地把這些日子的委屈統統倒了出來,繼續哽咽道:“我一個做丫頭的,原沒有說這些話的資格,可我一心為姑娘的未來著想,想著姑娘如今無依無靠,終身大事更是沒有人做主我就急得發慌,所以特地多多留意了顏公子,見他凡事都為姑娘著想,且心思細膩,又肯為姑娘出錢出力,還有最可貴的,是他不嫌棄姑娘如今的處境,肯在危難之時收留我們,給我們一個安靜的地方住著,就憑這一點,就是個可托付終身的人。我既替姑娘留了意,就想時時處處撮合你們,可姑娘總是淡淡的,我也是幹著急,有時就太直白了些,總替顏公子開脫。姑娘,你說,我操這些心,是不是多餘?若姑娘因了這些事同我生分懷疑了我,那我不如現在就請姑娘趕我走吧,免得在姑娘麵前多嘴多舌惹人討厭!”紫鵑一行說一行哭,說到走時,更是嗚嗚咽咽泣不成聲。
黛玉在紫鵑的這番哭訴中也早已滴下淚來,好容易聽她說完,這才用帕子拭淚斥道:“好個沒良心的小蹄子,我不過就說了你幾句,你就用一車的牢騷話來嘔我,成心要氣死我不成?還是你早就有了要離了我的打算,要真是那樣,我幹脆成全了你也好,免得留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