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雪下得悄無聲息,明明沒有風,黛玉卻覺得耳邊如烈風嘶吼,直震得耳膜欲裂,眼睛也是,明明無風,卻覺得烈風夾雜著雪花撲麵而來,刺得她睜不開眼,隻在迷蒙中勉強辨認得出,車前不過一丈外站著一匹馬,而馬上端坐的那個人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如此近,又如此遠,以致於她都懷疑自己的感官是不是出了問題,怎麼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感覺不清了呢?
顏離是臨近午時才見到了心急火燎趕來的李伯,當他得知黛玉好像正在四處覓宅子時,隻覺頭頂如悶雷炸開一般,火速找來紙筆在上麵寫了一個方子,然後又囑咐了朋友的傭人如何服用,才慚愧告辭,一路風馳電掣地直奔回風蓮莊。可等他叫開了黛玉的宅門一問,才得知黛玉今兒又進了城,於是馬不停蹄又火速往城裏追趕,明知人海茫茫偶遇的機率並不大,可仍是一路追趕,好在蒼天不負有心人,果然讓他在半路上截住了黛玉回程的馬車。
等黛玉終於看清攔在車前的人是顏離時,她先是呆了一呆,隨後便出乎意料地讓紫鵑放下了車簾,語氣冷冷地吩咐車夫道:“繞開他,繼續往前走!”
那車夫原也認識顏離的,本想客氣幾句,可又怕黛玉不高興,隻得朝顏離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便趕著馬車小心翼翼地繞過了他的馬,繼續往前趕路。
紫鵑從車窗裏看到顏離一臉失落的臉,不由得埋怨黛玉道:“姑娘,顏公子都追到這裏來了,你好歹打個招呼再走,何必讓他如此難堪呢?”
黛玉冷冷道:“既然要斷,就要斷得徹底些,不然拖拖拉拉又有什麼意思?”
“可這些事顏公子並不知情,而且也不是他的意思,咱們總不能把怨氣全遷怒到他身上啊,這樣他多冤枉?”紫鵑仍舊不死心,繼續替顏離覺得委屈。
黛玉微仰起頭,硬生生逼回已到眼底的淚意,盡量平靜道:“我並沒有遷怒他的意思,我隻是不想再讓他為咱們分心了,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就是這個意思!”
紫鵑剛想再說些什麼,馬車突然又劇烈顛簸了一下,緊接著就是車夫勒馬的聲響,黛玉不免再次皺緊眉頭,示意紫鵑撩開車簾看看。
紫鵑無奈,隻得撩開車簾一看,卻見顏離已然又將馬提到了馬車前,這會子正翻身下馬,不由分說來到車前,對紫鵑道:“紫鵑,麻煩你先下車,我有句話要同你家姑娘講。”
紫鵑無奈,隻得回頭請示黛玉。黛玉忙衝她搖頭,紫鵑微歎一口氣,隻得回頭對顏離道:“顏公子,實在對不住,我家姑娘這會子身子不舒服,要急著趕回去服藥呢,你若是有話,咱們回去說可好?”
“若是能等得及,我何必追到這裏來?”顏離說完,用手中的劍鞘一挑車簾,便對紫鵑道:“紫鵑,對不住你了,請先下車,回頭我再給你賠禮!”說罷,伸出另一隻手一把擎住紫鵑的胳膊,隻輕輕向上一提,紫鵑便“啊”的一聲驚叫,身子已被輕輕提了下來。
“顏離,你到底想怎樣?”黛玉大驚失色,身子不由自主地退到了車的最裏麵,緊張兮兮地盯著顏離。
顏離並不理會她的質問,等把紫鵑穩穩放在地上後,便縱身一躍跳上車,在放下車簾之前吩咐紫鵑道:“我和你家姑娘要說幾句重要的話,麻煩你帶著那位小哥避讓一下,顏離謝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