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一萬三千餘兒郎一個都沒回來？”回紇首領藥羅葛·吐迷度一下子跳起來。
拔野古、同羅、仆骨也急急地問到底是怎回事。那些都算是部落中最精銳的兒郎了，十有八九都是青壯年。狼族中，老弱病殘全是可以拋下，隻要有年輕的婦人、孩子和青壯年，要不了多久便能再次壯大起來。
探子將收集到的情報細細道來：“此次唐軍並未與打草穀的四部正麵交戰，而是先用火藥炸了山穀，讓四部進退不得，隨後便隻見穀內燃起熊熊大火，遠遠地聽到哀嚎聲，久久不散。也有逃了出來的，但一出穀，就被守候多時的唐軍逮個正著。小的大略數了數，約有三四千人。小的令人與甘州內隱匿的探子取得聯係，據說唐軍此次領頭之人便是神仙下凡的齊國公。”
眾首領不由麵麵相覷。那位齊國公倒也知道，但不是說喜歡彈琴作詩，喜歡周遊海外嗎？怎麼也開始領兵打仗了？高句麗的事兒略有耳聞，但那是海軍的功勞，指揮海軍的可是大名鼎鼎的譙國公，隨大唐先帝南征北戰，功勞赫赫，在當今唐王手下也是屢建奇功。海軍的實力，他們無法想象，太過遙遠，反正這裏到處是草原沙漠，再高大的船隻也開不到此處。重新回到齊國公身上，不過是少年郎，毛都沒長齊全，若是讀書作詩彈琴倒也罷了，人家好歹是貴族出身，但若是行軍打仗，嗬嗬，就不免讓人懷疑了。
藥羅葛·吐迷度突然打了個激靈，驚叫道：“會不會……會不會是衛國公李靖從西域回來了？”
“不……不會吧？”其餘幾人全都臉色大變。
藥羅葛·吐迷度一拍大腿，突然湧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大叫道：“來人，趕緊讓人去探查禿忽剌河附近的部落！”
“藥羅葛汗是懷疑禿忽剌河附近的部落出事兒了？”拔野古部首領屈利失問。
藥羅葛·吐迷度按著胸膛，皺著眉頭道：“這幾日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後方會出甚事。”
此次損失的一萬三千餘人，雖然是回紇出的人馬最多，有六千人，其餘各部如拔野古部三千、同羅部兩千五、仆骨部一千八，但一下子全都沒了，各部落首領也心疼得要死。
屈利失猶豫著，試探道：“此次出師不利，我們是不是先領兵回去，等再過一陣子重新再來？”他也挺擔心自己的老巢被掀，不僅有婆姨兒女，更是擔心這些年搶來的財寶，以及人口。隻要有人口，大不了遷移到別處去，再過幾年，又能東山再起。
拔野古部落漫散於漠北，方圓千裏，在臚朐河、海拉爾河北境，處仆骨之東，西與黑龍江境內的靺鞨諸部相鄰近。共有六萬帳戶（遊牧民族因逐水草而居，每戶住一頂帳篷，故按帳計人戶數），士兵萬餘人。他們居住的地方有著茂盛的牧草，多產良馬和精鐵。以捕獵為主，很少耕種，經常乘著木撬在冰上追逐著鹿群。風俗習慣大致上與鐵勒相同，隻有語言上有少許的差異。
拔野古部能上馬打仗的僅有萬人，這次一次性就損失三千，怎能不讓屈利失肉疼心疼？
仆骨部首領歌濫拔延眼裏也露出一絲期盼和猶豫。仆骨部落人數較拔野古部少一些，隻有三萬帳戶，但青壯年卻也有萬人，隻是他一向小心，此次隻領了五千人出來，派出去一千八。
同羅首領時健啜倒是極為讚同立即回返的，整個部落隻有九千士兵，這次就損失兩千五百人，關鍵是什麼都沒搶到，回去還不知如何麵對族人呢！
藥羅葛·吐迷度冷冷地看了三人一眼，道：“回去？哼，損失這麼些人空著手回去？難道就不擔心下麵的狼崽子造反？”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時健啜。
時健啜老臉一僵，想起一直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的幼子，心裏就很不自在。說是幼子，卻不是他親生兒子，那女人烏尼日是他從別的部落搶來的，當時肚子裏就懷了個狼崽子，本想一腳踹掉，可看到烏尼日嬌俏的臉流淌著珍珠般的淚珠，又忍不住心軟了。草原上的狼群都是如此，誰強壯誰有力氣，誰就擁有最鮮美的領地，擁有最美麗的女人。女人，不過是傳宗接代的。因為烏尼日長得極美，身段婀娜多姿，又曲意奉承，伺候得周到，時健啜便一直留在身邊寵著疼著，對幼子樊忽雷也如同己出。不料，這狼崽子長大後，不知怎的，尋到了他的親爹，於是這心就開始歪著長了。若非烏尼日一再攔著，樊忽雷早就被自己一刀劈死。盡管如此，時健啜還是不顧烏尼日的苦苦哀求，毫不留情地將樊忽雷趕出了狼群，成了一隻孤獨的野狼。不曾想，這倒是成全了樊忽雷，他與他爹彙合後，很快便拉起了收攏了被各部落打敗或遺棄的野狼，四處搶掠，居然逐漸成了氣候。時健啜想，若非烏尼日被自己掌握在手心，或許，樊忽雷父子已經殺進了自己的王帳。如此，時健啜更是急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