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幻想與麻雀(1 / 1)

當我對練習寫字產生濃厚的興趣的後,沒多久我就達到了一種癲狂的狀態,並且進步神速。我把自己從蝸牛變成螞蟻,然後又從螞蟻變成毛毛蟲,不斷反複。這就為我長大後模仿各個班主任字體打下了牢固的基礎。我就像一個文字癡一樣,對文字無比著迷。我幻想著把每個人都變成本子上蝸牛或者螞蟻。我從一二三練到“汗滴禾下土”,又從“禾下土”練到了“原上草”,每一個進步都會讓我無比興奮。我開始漸漸不滿足起來,我把家裏的牆當成了本子,在上麵亂寫亂畫。當時我的表現欲是那麽的旺盛,就像是夏天的植物一樣,瘋狂的生長,我把所有的想象都畫到潔白的牆上。我幻想著我練成了絕世武功,可以像鳥一樣在天空中自由飛翔,我變把自己畫成一個長著大腦袋長著兩隻翅膀的大鳥,當然背上肯定騎著我的夢中情人——二妮。我把柴火畫成一直長著八條腿的蟲子,在牆上可笑的爬行著。當時我最大的樂趣便在我們家那幾麵早被我塗抹的亂七八糟的牆上,連做夢都在上麵畫畫。後來我看到了銀川的賀蘭山岩畫,看到遠古的放羊人狩獵人畫在石頭上的畫,我就明白過來。每個人都有表現自己想法的欲望,為了能表達自己千奇百怪的想象,祖先們便慢慢的從畫裏麵抽象出了文字,難怪中國有句話叫“書畫同源”。

隻可惜我先學會了寫字,說不定我也能從我們家的牆上抽象出文字來。這件事便成了我童年的遺憾之一。不過我卻用我發明的千奇百怪的符號把我童年的幻想留在了牆上,在我們家的牆上我就像超人一樣無比強大,我可以隨便把我不喜歡的人踩到在腳下。那幾扇牆構築了我童年的童話世界。柴火來找我,看見我在牆上的信手塗鴉,仰著頭像朝聖一樣。我給他解釋畫的寓意,柴火盯著每塊出現他的地方,然後火冒三丈,指著我的鼻子便罵起來。我把他畫的太難看了,罵完了踏遍懇求起我來,他請求我不要把畫的意思再告訴其他人,不然他就太丟臉了。我當然會答應他,因為他答應給我一個彈弓。自從我有了彈弓,我便又對寫字失去了興趣。因為我在老八那裏聽說古代有個人可以用彈弓把太陽射下來,而且一射就是九個(後羿射日的故事,老八版本),所以現在天上才隻有一個太陽。

從那以後我便瘋狂練習打彈弓,先是用彈弓來射體積比較大的東西,鄰居家的老黃牛便成了第一個犧牲品。我躲在樹後麵,瞄準牛的後腿,一拉彈弓,一塊小石子便嗖的一聲向牛的前腿飛去,結果卻打到牛的腦門上。老黃牛痛苦的用鼻子噴著粗氣,鬥大的腦袋搖來搖去,發現是躲在樹後的我對它實行的攻擊,它便用憤怒的眼睛盯著我看,嚇得我再也不敢打牛了。柴火後來又做了一個彈弓,我們便約好一起苦練技術。等練成以後便把天上的月亮給射下來,這樣就永遠是白天了,我們就不用被大人們逼著睡覺了。事實證明,柴火確實是一個當解放軍的好料子,從我們開始練彈弓開始,他都每天進步神速,每天都能打到一些新目標。我們打的整個村子裏雞飛狗跳的,隻要長毛的動物,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都成了我們的目標物。我們成了整個動物世界的公敵,每個動物都用恐懼的眼神看著我們。隻要看見我們經過,所有的動物都會躲的遠遠的。當然他們逃跑的同時,二審三叔四大爺們便用憤怒的眼神盯著我們。很快我們便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柴火被他爸媽各打一頓,而我也挨了老爸兩巴掌。

我挨了揍,便明白了打狗看主人的硬道理。便跟柴火商量去打樹上的小鳥,樹上的小鳥又沒主人。但是小鳥這樣的目標太小了,而且相當警覺,我們根本沒辦法打中。況且這個時候,我從電視機上看到了正宗版本的“後羿射日”,知道了那是個傳說。雖然我當時還不知道傳說是什麼意思,但是我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這種事好像是人編出來騙人的,根本不可能。就像是我在牆上畫畫一樣,我根本不是長翅膀的大鳥,柴火也不是長八隻腳蟲子,後羿也不可能拿著大弓箭射太陽。這些都是人們的幻想,不足為信。我把我的發現告訴了柴火,柴火根本不以為然。因為這時候他已經可以輕鬆的打到小鳥,並且發現把小鳥用泥裹著燒出來可以吃,而且味道很香。當然我對柴火的發現比較感興趣,柴火成了我們的獵人,勤奮的柴火每天都能帶給我們新的獵物。我們肚子裏每天都裝滿了麻雀,嘰嘰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