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接下去的鬼子掃蕩和土改抄家,讓四處逃亡的沈七鳳一家七零八落。為了讓弟弟們能多喝上口粥,沈小鳳,這個沈家最小的一個閨女,十六歲上,就被一袋高梁米,給換到了她那並未見過麵的夫婿家。
當其挎著那個破舊小包袱,被兩個婆家人給生生攙走的時候,她那強忍著委屈的那雙淚眼,讓躲在窗子後麵的沈七鳳,至今也無法忘懷。
“小鳳……姐,姐這輩子,實在是太虧欠你了!……”想到此時的沈七鳳,輕輕撫了撫沈小鳳那滿頭的灰發,聲音哽咽著道。
“大姐,你怎麼又這麼說呢?你哪有虧欠妹妹!……妹妹不是一直都被姐姐寵著嘛,嗬嗬……”不明白姐姐何以做此感歎的沈小鳳,微笑著道。
“唉!……姐,姐都沒能讓你,出嫁的時候有件自己的嫁妝!哪怕是有一麵鏡子也好啊……看看咱今天的寶婷,再想想當時的你……姐這心裏,實在是愧疚的生疼……”與妹妹相攙前行的沈七鳳,邊走邊輕聲感歎著。
“大姐,你可別說傻話了!……那個時候咱爹、咱哥哥他們全都下落不明;咱娘和咱弟弟全都得躲藏在咱二姨家,若不是靠著您,隻怕咱人都被餓死了!還說什麼嫁妝……俺那時有姐做的那身花衣裳,就趕上咱寶婷,今天這套婚紗寶貝呢!哈哈……”深深懂得當時之苦的沈小鳳,反而豁達地安慰著自己的姐姐。自丈夫韓柱子去逝之後,她的性情真的是改變太多了。已經學會了寬容、理解的她,真真是讓沈七鳳欣慰極了。
“妹妹,蓉兒娘幾個,現在怎麼樣了?小家夥跟那個人,處的還好吧?”一臉欣慰的沈七鳳,望著自己灰發盈頭的妹妹,已更換了話題。自從知道了外甥女韓蓉,新組了家庭的她,就一直憂心著,她那男女雙方都有孩子的二次組合,是否會合睦幸福。來至僻靜處的姐倆,石墩上坐定之後,忙關切地小聲問道。
“唉!別提了姐姐……蓉兒這個家呀,非得把我給愁死不可!……新進門的這個女婿,人倒是還說的過去。可咱那認死理的小外孫,死活不肯認他這個爹,見麵就對人家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且還摔盆砸碗的罵人……後來蓉兒實在是看不過去了,揮手打了他一巴掌,這小屁孩子,竟賭氣一個星期沒回家……唉,蓉兒這日子,我算是沒轍了!”提起自己的大女兒,沈小鳳立刻一腦門子的關司。眉頭鎖成疙瘩的她,向自己的姐姐小聲吐露著心裏的愁悶。
“唉!我就擔心這個!就怕孩子跟那人合不攏,果不其然!……妹妹你也別太著急上火了,這俗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 ……咱這買輛新車,不是還要先磨合呢嘛,何況是兩個陌生的大活人!幸許過段時間,他們就能合睦相處了!……回頭私底下說說蓉兒,孩子就是孩子!可不能動手打他,特別是這個時候……”果然沒出沈七鳳所料的這一切,讓她的心裏如壓上了塊石頭。直感到事情有些不妙的她,掩飾住自己那不祥的感覺,心疼地寬慰著自己的妹妹。
“唉!這事隻能看蓉兒自己如何調和了……咱就是急死了,也半點用處沒有!如今俺也想開了,由她們去吧……對了,芳竹那孩子怎麼樣了?還在給人家加工毛衣嗎?這白天黑夜的弄,會把個丫頭給累壞的!……”內心愁悵地回答著姐姐的沈小鳳,轉而想起了病中的外甥女,關切地問道。
“那丫頭,也是個閑不住的!身體雖天天被疼痛折磨著,可那兩隻手,卻一刻也不肯閑著……這不,咱家如今生活的好些了,毛衣她是不給人加工了,可又天天抱著個電腦,不知道在忙活些什麼呢!……你也知道那丫頭的脾氣,凡事幹不成之前,從來是不會跟人說的!……咱呢,又大字不識一個,就是天天看著,也不知道她忙活的是什麼!嗬嗬……倒是聽你大外甥悄悄跟俺說過一耳朵,說他偷偷看到過,芳竹好象是在寫咱家過去的故事。咱家那過去,可都是些遭罪的事兒,那有什麼好寫的?……唉!這孩子打小,心裏就愛瞎捉摸……”提到身患關節疼痛的小女兒,既為女兒傷心,又為女兒的堅強感到欣慰的沈七鳳,同自己的妹娓娓絮叨著。
“那她的身體有沒有好一些?被蓉兒這事給鬧的,俺都半年多沒去看俺那可憐的芳竹了……”聞聽到外甥女還是把自己置於忙碌中的沈小鳳,心疼地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