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俺要活著回去(1 / 3)

“二哥,還有一個好消要告訴你!。。。。。。咱大哥,咱大哥回信了!”被沈銀貴的一番言語,掃除了臉上陰霾的一家人,心情皆已輕鬆了許多。圍坐在一起的他們,似乎已化掉了往日的積怨和嫌隙,你一句我一句地搭著話兒。這自曹芬死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的情景,讓躺在炕上的沈銀貴,心裏是說不出的欣慰。正當他沉浸在這得來不易的和諧氣氛中,暗自感傷之時,五弟沈福貴,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興奮地嚷嚷,道。

“真得呀?!這可是太好了!大哥他,總算是有信了!。。。。。。快,快點告訴我,大哥怎麼了?怎麼這麼久沒有一點消息?。。。。。。”被五弟一嗓子,從沉思中喊轉回來的沈銀貴,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遲疑了片刻,隨即,情緒激動的他,興奮地連聲催問。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半點音信的沈金貴,實在是讓他,太揪心牽掛了!

“大哥。。。。。。大哥說,他們勞改農場,前段時間一直鬧瘟疫,所以,沒能給家裏寫信。。。。。。大哥還說,讓咱全家一定要團結、堅強。讓咱一定要咬牙挺住,一定要熬過這場災難!誰也不能垮,都要好好活下去!。。。。。。”沈福貴邊說,邊找出大哥沈金貴的信,雙手遞給了沈銀貴。

手捧信紙的沈銀貴,眼睛,已被淚水模糊。。。。。。沈金貴信中那輕描淡寫的失聯的原因,卻重重揪扯著他的心!

在這經濟和醫療技術,仍舊十分貧乏落後的年代,人聞膽顫的“瘟疫”兩個字,依然是“死亡”的代名詞。再加上三個多月才回複的這封信,足以讓知識豐富的他,想象的出,遠在北大荒的哥哥,到底經曆過了什麼。

。。。。。。

“老大。。。。。。俺。。。。。。俺隻怕,隻怕也撐不下去了。。。。。。”帶著冰渣的木板鋪上,艱難喘息著的“鱷魚頭”,抓著沈金貴的手,哽咽、斷續,著。

“俺等不到。。。。。。等不到回家的那一天了。。。。。。嗚嗚嗚。。。。。。老大,俺再也,再也見不到俺爹娘了。。。。。。”他那原本肥壯的身體,早已瘦削的連五觀都改變了形狀。那深深下陷的眼睛裏,那滿滿渾濁的淚水,隨著身體那篩糠般的抖動,和沉痛的嗚咽,不停地溢出眼眶。

“不會的,二狗!你身體一向強壯,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老大對你有信心,你自己也一定要有信心!。。。。。。”滿臉憔悴的沈金貴,緊握著“鱷魚頭”那冰涼抖動的手,盡量鼓勵、安慰著。

他那布滿血絲的兩眼,穿過木屋的縫隙,越過柵欄院牆,失神地盯著白茫茫的雪地裏,那裝殮著隊友的,一排排等待著來年冰融雪化,才能入土安葬的鮮木板棺材。。。。。。那茫然無助的痛苦,再次重重襲擊、撕扯著他那已碎裂了千百次的心。

他不安地搖了搖已沉沉欲睡的“鱷魚頭”,舀起一小勺為病號特別熬製的小米粥,小心地送至對方的嘴邊,輕聲道:“喝點吧,二狗!多吃點東西,你才能扛得住。。。。。。”

“。。。。。。”費力睜開眼睛的“鱷魚頭”,努力張了幾張嘴,卻一句話也沒能說得出了。那帶著依戀的呆滯眼神,直楞楞地望著沈金貴,輕微地搖了搖頭。隨之而來的一陣巨烈的咳喘,讓其再次痛苦地扭做了一團,全身顫栗旋暈著,昏睡了過去。。。。。。

身體也已感到有些不適的沈金貴,仿佛又聽到了死神那得意的獰笑聲。。。。。。眼睜睜看著朝夕相處了七八年,已漸漸迷途知返的獄友,一個一個倒在自己眼前,被生生奪走了生命,他那顆無奈更無助的心,陣陣割裂般的顫栗、抽搐。。。。。。他輕輕給“鱷魚頭”掖了掖被子,抹了下眼角滑出的淚,用力直了直那因長年超負荷勞動和睡臥冰渣鋪板,而導至的腰肌勞損,疼痛的變了形的脊背。歎息著,出了已顯得空蕩蕩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