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冷,可真是無與倫比!勞改隊用以取水的井台,都被厚厚的冰層覆蓋著,那可真叫一個滑溜啊!挑水,成了勞改農場最為危險的工作。為了防滑,隻好不斷地把一些爐渣撒到冰上,但不久又會被新的冰層覆蓋上,然後再撒爐渣。。。。。。如此反複著,若整個冬天不隨時處理,井台會因此而長出一米多高。為了安全起見,隻好指派專人,時常把井台上的冰好好刨一刨。可過不了多久,又會回複原樣。
每個木屋的門前,都會出現一座小小的冰山,它是因為勞改隊員洗涮用水的不斷潑出而形成的。每潑一次,立時凍上一層。再加上平時的一些垃圾,一個冬天下來,絕對是一座頗具規模的不小的冰峰。
那露天廁所裏的屎橛子,也同樣會拉一泡,凍上一泡。有點象南方喀斯特地貌溶洞裏的石筍。隻不過和石筍相比,它長高的速度實在是快的驚人,不久就會從糞坑底部,一直高到頂著屁股。。。。。。也隻能選擇用鎬頭把它刨掉,而刨了再長,長了再刨地反反複複著。
北大荒的這個時節,是千萬不能用濕水的手去摸鐵器。否則手與鐵器會立時長到一起。若想讓手脫離鐵器,手上的一層皮,必定會被鐵器活活給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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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荒盡管如此寒冷,但勞改農場卻仍然有許多活要幹。在這個“插支筷子都能發芽”的肥沃的黑土地上,秋收結束後的曬場上,堆滿了黃澄澄的玉米和大豆。要把這成百上千噸的糧食入庫或上繳國家,不忙活到來年一月份,才叫個怪呢!
另外每年例行的水利工程,上山伐木、采石建設等都要陸續進行。主管蔬菜的勞改班,還要經常管理、倒騰著整個勞改農場所需的冬儲菜的大菜窯。。。。。。
所以,在這“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一片蕭殺的冰雪天地裏,勞改隊的成員們,也是沒有一刻空閑的。
初入北大荒的沈金貴一行,很快就被編號編隊,加入了勞改農場,這繁雜、瑣碎的忙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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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金貴一行五六十號人,被編製為勞改農場第三隊,分住到了他們自己伐樹搭蓋的一排新木屋裏。就早期的前兩個勞改隊相比,人數上亦少了許多。
令沈金貴鬱悶透頂的是,外號“鱷魚頭”的張二狗,竟與自己分在了同一處——3隊2號木屋。
這個一路之上,隻要押解者稍不留意,就欺負同行弱小的地道惡棍,把個剛直的沈金貴氣的兩眼直往外噴火!好幾次都差點將握的“咯吱咯吱”響的,那戴著手銬的雙拳,砸向其豬頭般的肥腦袋。
張二狗,係濟南地麵一菜市場上,人聞色變的地頭蛇。生的身大膀寬,一臉的橫肉,單其那兩條長滿黑毛的胳膊,就足以令人望而生畏!明裏以賣肉為名擺一豬肉攤,做的卻是強買強賣、欺行霸市的勾當。而且肉的質量更是沒有任何保障,多是其手下的幾個混子,從郊區搜羅、收購的死豬、病豬之類。因而顧客常因嫌棄肉質不好,而遭其揮舞著手上那把錚亮的砍刀,威逼脅迫著硬派。
橫行一方的張二狗,暗地裏還偷開著一個地下賭場。凡是入內賭博者,就沒有不輸個精光的。坐莊出老千的他,但凡輸家稍有不滿,就會立遭拳腳伺候。輸錢、挨打、又不敢聲張的賭徒們,隻能白白吃下他這啞巴虧。久而久之,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張二狗,便得美譽“鱷魚頭”。
至得“鱷魚頭”鋃鐺入獄的,是其一樁設局誘騙的一場豪賭。被騙者是一南洋富商,攜巨款返回濟南老家,打算置買房產回歸故裏。沒成想剛一踏入濟南地麵,就被“鱷魚頭”的手下給盯上了。人生地不熟的富商,在他們一番熱情的花言巧語之下,被帶進了賭場。入得“鱷魚頭”的地盤,身不由己的富商怯於對方的淫威,隻能任其擺布著。沒賭上幾輪,富商那畢生積攢的錢財,便全都進了“鱷魚頭”的肚腹。
家財敗盡、走投無路的南洋富商,更是沒臉再回家麵對自己的妻兒老小。絕望痛悔的他,一條腰帶,將自己掛到了樹上。。。。。。好在一腔憤恨的富商,臨上吊之前,向公安局舉報了“鱷魚頭”。為自己泄了些許的憤怒;更為一方鄉鄰,除掉了一個大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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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刑二十五年的“鱷魚頭”,在濟南白馬山監獄關押了兩年之後,與沈金貴同一車廂,來到了這北大荒勞改農場。
與其同一車廂的,還有一同省的小老鄉——畢小鹿。透著一身怯懦和良善的畢小鹿,是一個年僅十九歲的瘦弱小夥子,總是被沈金貴親切地呼做“小畢子”。
畢小鹿是一個山區裏長大的孩子。十二歲那年,父親在一次放炮采石中,不幸炸成重傷,沒過多久就離開了人世。其傷心過度的母親,實在承受不了這喪夫的沉痛打擊,而變得癡癡傻傻、瘋瘋顛顛。常常一路呼喚著丈夫的名字,上山尋找已逝的丈夫。。。。。。一次大雨的午後,趁兩個兒子熟睡的當口,踩著泥濘又跌跌爬爬上到山頂的她,一腳踩空,滑跌下了山崖。。。。。。待畢小鹿哥倆找到她的時候,已被崖下的積水,活活給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