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著步伐走向山寨,聽著山寨之中獨有的喘息之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蘇離的身上。
“蘇...大人!”
杜牧最先走上前來,劫後餘生的狂喜都被複雜的心情給壓落而下。
這一夜他們經曆了太多的生死變換,絕望與希望的交響呼喚,他們感覺到了真正的疲憊。
今夜沒有蘇離,他們這裏絕大多數人都會死在這片山林中,看到蘇離身上那一襲血紅色的血衣,他們都愧疚的低下了腦袋,這些日子,他們連一件最為普通的皮甲都沒有送給蘇離。
他們都知道蘇離是修行者,知道對方的武力必定遠超出一般的武者,然而他們鄙夷的不是對方的武力,而是對方的不知榮光,懷疑對方的勇氣和果決,甚至懷疑對方這麼年輕,有沒有見過真正淋漓的鮮血。
然而今夜無論是擊殺那群軍人,還是對戰那些荒人,在今夜的每一個他們看清的片段,都充分讓他們感覺到了蘇離稚嫩外表下,隱藏著的強大冷靜的意誌,無所畏懼的勇氣。
此刻他們看到,蘇離的雙手在不停的微微顫抖。
而他們自己的雙手甚至身體,也在微微的顫抖,他們知道這並非是恐懼,而是因為體力大量消耗之後,身體肌肉的本能反應。
也就是說,以蘇離的修為,應付起來,也並不輕鬆,那一張蒼白的麵孔,更加讓他們感覺到愧疚。
“對不起,蘇大人。”
杜牧再一次對著蘇離道歉,同時躬身行了一禮,表達了自己最為真誠的致謝,他此刻情緒極為複雜,今夜蘇離的表現已然足夠改變他的看法,足夠讓他敬重,他也知道自己手底下這些軍人,肯定也是徹底改變了對他的觀感。
但是在內心深處,杜牧依舊對蘇離不放心,對方對於這荒原和行軍作戰是幾乎一無所知,沒有經驗也是確切真實的,若是讓他指揮軍隊,依舊有可能帶來毀滅性的後果。
但他和這些軍人的性命都是蘇離救下的,即便是葬身在此處,最多也是還了對方的一條命。
一念至此,他看了一眼旁邊的翁卷,想到了翁卷先前勸自己的話,他便有些幹澀但認真的開口,接著道:“蘇大人,先前我的確太過看低了你,請蘇大人責罰。”
“何必客氣。”
聽到杜牧的感謝和致歉,從對方的真摯神色,他更加感覺了這名將領的直接和沒有絲毫虛偽,他也毫無高手風範的連喘了兩口大氣,才一邊捏著自己有些酸麻的右臂,一邊氣息不平的直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也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我此次隻不過證明了我有和你們並肩作戰的勇氣,和超出你們的戰力,但其它,我還得慢慢學習著。所以你隻能當我是這軍中的一名強大的修行者,這隻隊伍攻防調度及其他,還得由你來發令。”
杜牧有些愕然的抬頭。
翁卷也是抬頭,直視著蘇離。
他們看到了沒有半分矯揉造作的真誠。
在這片凶險之地,在這戰場之上,兄弟之情,知己之情和惺惺相惜,產生的卻更加容易,更加讓人清晰的感覺得到。
“好!”
杜牧不再多言,點頭,然後拔出了背一柄長刀,輕輕的劃破手掌,任憑一滴鮮血滴落而下,那莊嚴肅穆的神情,令人感覺到沉重。
看到杜牧的動作,在場的所有還活著的軍人,也都揮起了手中的兵刃,劃破自己的手掌,任憑鮮血流淌下來,他們臉的神色異常的肅穆。
這是禦風營的傳統。
而此種儀式,便代表著接納和宣誓,代表著他們青三連每個人,都甚至可以用自己的鮮血來守衛蘇離。
蘇離同樣恭敬的行了一個禮,而後看了看此時已經疲憊不堪的軍人,歎息一聲,“先休息一下吧,拚命一夜了,我在出去一趟,找點食物回來!”
“大人......”
“試著聯係一下大部隊,荒人今年的動作與往年不同,必然是有原因的,我們能做的便是將情報彙報上去,等我回來,我們拔營會城!”蘇離眼底湧起一絲怒意,想要他死,他不介意那些手段,但是如今卻讓如此多的人為自己陪葬,這無論如何他都接受不了。
“大人,沒有接到調令,我們不能隨意回去。”杜牧低著頭,語氣之中充滿了悲傷之意。
“帝國軍律,任何部隊除生死之戰,任何傷亡過半的隊伍,都可以回到最近的城池補給,我倒要看一看,誰敢攔!”
冰冷的聲音之中充斥著蘇離的怒意,回蕩在這出山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