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傳軍醫!”蕭守業抱著蘇鳴鳳,慌忙道。
“不用了。”蘇鳴鳳道,因為她自己也知道,沒用了。她笑著撫摸著蕭守業的臉,道“暮郎……你來了。你沒有……成親。”
“傻瓜,你沒回去,我和誰成親?”蕭守業流著淚道。他抬手拿下蘇鳴鳳臉上的麵具,一枚精致的花鈿映入眼簾,那是一片美麗的牡丹花瓣。蕭守業悲喜交加,道“天香妝還在,你騙我,你這個壞蛋!”
“你騙我……那麼多次,我……隻騙你……這一次。”蘇鳴鳳的臉越來越蒼白,聲音越來越虛弱。
“阿鳳……”蕭守業泣不成聲,他趕緊拿出了暮色之鳳,給蘇鳴鳳帶上。
蘇鳴鳳顫巍巍的從衣襟裏拿出一個血帕,正是蕭守業當日包裹血色珍珠的那條,之前的血跡已經變成黑褐色,現在帕子又被蘇鳴鳳的鮮血浸透,打開來,裏麵是一個血染的荷包。蘇鳴鳳虛弱的笑道“終於……終於做好了。”說著又吐出一口鮮血。
鮮血不斷的從蘇鳴鳳的傷口湧出,蕭守業用力按著,可是一點用都沒有,他懊惱的大哭。
“阿鳳,你我不能同生,幸得死可同穴。”蕭守業悲痛欲絕。
“不……不可。你不可再……絕食……耍性子。我殺孽……太多,你要活著,日日……為我……誦經超度,這樣……我們……來世便可以……做夫妻。”拚著最後一絲氣力,說完這些,蘇鳴鳳在蕭守業懷裏永遠閉上了美麗的大眼睛。
“阿鳳!阿鳳!阿鳳……”蕭守業絕望的呼喊著,“你怎能如此狠心!你怎能舍我而去!”
蕭守業覺得自己的心如同被千刀萬剮般痛苦,他忍受了幾百個日夜的相思煎熬,如今剛剛見到魂牽夢縈之人,她卻隻說了幾句話,便死在自己懷中。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告訴阿鳳,自己多麼想她,多麼急著千山萬水來見她。
他要阿鳳再睜開眼睛對他微笑,要她輕啟櫻唇叫他暮郎,同他拌嘴,用粉拳打他,喂他吃飯,對著他翩翩起舞,對著他驕傲的揚起下巴。但是蘇鳴鳳再也不會對他有任何回應了。
心痛到極點,蕭守業噴出一口鮮血。獨孤卿雲連忙道“宋國公,請節哀!”
蕭守業仰天長嘯一聲,抱起蘇鳴鳳策馬絕塵而去。一直跑到杏花溝的山坡上,一朵火紅的牡丹花正在怒放。
“阿鳳,你看到了嗎?火煉金丹開花了,牡丹在西北開花了!你一定要兌現承諾,今天你就是我的新娘。”蕭守業親吻著懷裏冰冷的屍體。他將蘇鳴鳳放在最大的一棵杏花樹下,花瓣飄落,蓋了蘇鳴鳳一身,她本來蒼白的麵孔此刻顯得十分聖潔。
“一拜天地。”蕭守業跪下,對著蒼天大地,萬裏山川行禮。
“二拜高堂。”蕭守業對著蘇慶節墳墓的方向叩首,又對著青海蕭銳戰死的方向叩首。
“夫妻對拜。”蕭守業對著蘇鳴鳳的屍體叩首。
然後他抱起蘇鳴鳳,策馬來到蘇慶節的墳墓,將蘇鳴鳳埋葬在父母身邊。
“阿鳳,我知道,你自幼失去父母,最希望的就是和父母團圓。現在我把你葬在這裏,你終於可以和他們在一起了。”蕭守業接著哭道,“隻是今後,就隻有我一個人苟活於世了。”
蕭守業將吳鉤劍帶鞘一起插在蘇鳴鳳的墳墓邊,道“阿鳳,我恨不得立刻隨你而去。可是我聽你的,苟延殘喘,以後日夜念經為你超度,為了我們來世可以做夫妻,永不分離。吳鉤劍留在這裏,就如同我一直在你身邊守候。”
這時隻聽一聲馬嘶,碎玉馬不知什麼時候跟著來了,在蘇鳴鳳的墳旁徘徊,久久不願離去。
蕭守業牽著碎玉馬,“你那匹白馬我要定了。”蘇鳴鳳那自信而明媚的笑容又浮現在眼前,多希望蘇鳴鳳永遠是那樣無憂無慮的樣子。
“我把白馬送你,你不要再不理我。”曾經情竇初開時的心動感覺依然記憶猶新。
“碎玉,好名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誰料當初隨口一說,日後竟然一語成讖。蕭守業嚎啕大哭。
蕭守業撫摸著龜茲城外蘇鳴鳳豎立的石碑,想象著蘇鳴鳳立碑時威武的樣子,不禁笑道“阿鳳,果然霸氣!”
幾個月後,蕭守業渾渾噩噩回到法門寺。
“戒癡,你回來了,你是否真的放棄了心中癡念?”空明法師道。
“我……我還有點事。”蕭守業道。
“還有何事?”空明法師道。
“我要去尋找天下名醫,將我胸前傷疤去掉,再刻上阿鳳的名字。這是我欠她的,是我對不起她的。”蕭守業道。
“癡兒!”空明法師搖頭道,“你為何要將她的名字刻在那裏?你身上其他沒有疤痕的地方都可以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