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自那晚瓜洲渡口落水後,可曾吃了什麼苦頭?”
劉馳馳詫異:
“大哥怎知我那晚落水的事?”
“你在揚州城那些作為我當然一概清楚,我再給你見一熟人。”李克用一笑,回頭一揮手。
劉馳馳詫異間一騎已迅速奔至他們跟前,馬上一名濃眉壯碩的漢子一身戎甲跳下馬來,朝劉馳馳就勢一拱手道:
“馳兄弟,別來無恙!”
劉馳馳一看,臉上頓時樂出花來。這人他居然是簡彤的嫡親哥哥簡方,李克用麾下赫赫有名的大將。兩人在十六洛陽的驪園裏相處過好些時日,自然熟識得很。
“簡大哥,你怎麼也來這裏啦!”他伸開雙手跟簡方熱情一抱。
......
更深,山裏下過一場晚露,空氣帶濕,村莊恢複了一片寂靜。
遠遠仍聽到一些人聲走動,那是三兩兵士們在打掃平息後的戰場。劫後的莫三裏,空氣中仍彌漫著一股燒焦的戰火味道,盡管此時家家戶戶人聲靜謐,但安寢中的村民估計大多還未從這場天降的災禍中緩過勁來。在暗夜裏舔舐傷口的同時,明日一早,他們依然要麵對這座創傷後幾乎被支離的家園。
村中一隅,圍爐火塘的篝火劈啪作響。草堂中央,久未謀麵的幾人臉上皆無倦容,興奮地圍坐一起喝酒。
林筱這女人也位列其中,話雖不多,但也算識趣,多少陪著幾個男人一人喝了一些,雖是水酒,但也漸漸麵若桃花般緋紅起來。
劉馳馳本不想讓女人參與這男人間的聚會,勸了好幾次讓她先去老婦人家安歇。那熱心的老婦人家就在附近,特意為他們騰了幹淨的床鋪,可這女人偏說她不困,一定要陪著男人們一醉方休。
劉馳馳看她一再堅持,也隻有任由她去了。這女人非一般的精明,多半不是困與不困的問題,而是她這會根本就不放心劉馳馳,她初來乍到,諸事皆不明白,一時半會黏著他不放倒也屬正常。
劉馳馳在想,他反正遲早會把這女人給甩掉的,就給她一兩天時間適應,以後就得靠她自己了。
簡方跟李克用和劉馳馳各人敬了一碗酒後說道:
“馳兄弟,這碗酒以表兄弟我的一番歉意。”
劉馳馳問這又是為何?
簡方這才說道:
“那一日,將軍帶領我們諸位兄弟從山西雲州日夜兼程趕赴江南的金陵城裏。我奉命率幾人先打前站,但由於一場暴雨,在距金陵城不足五十裏的地方耽擱了一宿。等次日我再趕到金陵城,一到殷家方才知道你們業已起身先去了揚州城救人。我這才告辭了甜兒和泠竹兩位姑娘,馬不停蹄地趕往揚州城。未料到還沒到揚州城裏,就在江邊渡口巧遇上了十六爺和李默餘他們一行人。這才得知了你們剛在茱萸莊裏發生的事情,也一並知道了你為救他們而避箭落水的事。當即我們就雇請了幾位船老大在江麵上一陣搜尋,無果後又循江流往下遊找尋了一番,直找到第二日天亮,然而均未發現你遇害後的屍首。由此十六爺他們估猜,說你此人命硬造化大,非比常人,屢次厲險均能安然逃脫生天,此次定然不會有事,定也能化險為夷。”
劉馳馳笑而點頭,心想,你們心也真是大,如要知道我在水裏經曆了一番怎樣的生死掙紮,你們就定不會這麼想了。
看他笑而不語,簡方繼續說道:
“次日,我大將軍帶大隊人馬趕到,和我們見麵一碰頭,聞聽到你們一番遭遇和那鹽賊一夥人的所作所為,氣得拍案勃然,直怒斥朝廷剿匪無力,任由匪患猖獗於江南。將軍當即下令一幹人揮兵殺過江去,直到平了黃巢在那茱萸莊的老穴為止。”
劉馳馳拍腿大呼過癮,同時感歎:
“那定是場惡仗,據我所知光是在茱萸灣附近,那黃巢軍就盤踞了不下五百人。”
李克用當即笑著點頭,跟他豪幹一碗說道:
“我朱邪一家,本係關外顛沛於牧野的遊牧一族,早年歸於唐室,受唐皇恩典得以安身立命。又屢因平叛有功綬封加爵,得以被賜為李唐皇姓。如此對猖獗作亂、禍害國之社稷的鹽匪豈能坐視不管。雖我遠鎮於雲州,但讓我趕上,定不能教這幫鼠輩安生,隻是此次倉促行事,未能剿匪得盡,乃是一大憾事。”
劉馳馳也一口飲完,問道:
“茱萸莊一役,那幾名領頭的匪首抓住了嗎?”
李克用搖頭,遺憾道:
“沒有,當時在渡口之時,他們對我已有所察覺,除遣部分兵力守莊以外,其餘諸人悉數已經沿運河上船撤離,直入中原腹地,估計是與那黃巢一夥人碰頭。此役雖殲敵數百,攻獲茱萸莊,然遺憾未能斬獲匪首,縱虎歸山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