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注射器,抓在手裏。
手在顫抖,他壓抑住緊張的呼吸,努力控製著身體的戰栗。
“你可以叫它‘增力劑’,對武林中人有奇效,能夠把內力最大限度逼發出來。”
範利得意的語氣讓他更加堅定了內心決心。
他兩隻手將注射器舉起,對準自己的左眼。
明晃晃的針頭看起來是那麼可怖,它不會說話,卻好像在獰笑,在咆哮,在叫囂著要奪去他的眼睛。
剛剛範利將針尖刺向夏尋時,他心裏怕得要死,怕得差點哭出來,他現在也照樣怕,卻不會哭,從中生出了好多勇氣。
因為不遠處,他的夥伴們正在為了保護他,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
那麼他,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兩隻手舉著的注射器,穩穩地,緩緩地,向左眼接近。
正和靈靈纏鬥的範利看到夏尋樣子,不由自主喊起來:“住手,不要!”
夏尋毫不遲疑地將針尖捅進自己的左眼!
在疼痛感奔湧而來前,夏尋手上用力,將注射器裏的液體送進自己的眼球。
他眼睛睜得很大,奮力將已空的注射器扔出去,隨即跪倒在地,嘴裏發出一聲聲的嘶鳴。
痛,真得好痛,感覺像是要炸裂了……夏尋兩手撐地,努力睜著眼睛,他閉不上,疼痛從左眼傳遞到右眼,眼球稍一動彈就灼傷著神經,像是一個隨時要爆炸的炸彈,整個身體如同被扔到虛無中去,內心是奔騰的野獸又找不到邊界。
“快點運功,不然你的眼睛就要廢了!”大聲提醒這話的人,是範利,他此刻顧不上打鬥,靈靈也停下來擔憂望著他顫抖身子,想要上去扶住他,範利吼了一聲:“不要碰他!”
靈靈竟然因為他這一句話停下動作,隻能無助看著夏尋受疼。
夏尋在疼痛中幾乎要失去意識,模模糊糊聽到有人讓他運功,下意識地在運起內力,氣升丹田,沿著血脈遊走,浩浩蕩蕩奔赴於眼睛部位。不菲的內力如同一塊海綿,將疼痛包裹起來,蠕動著,消化著,吞食著,一寸寸一點點將難以忍受的痛苦消融。
整個房間變得寂靜,獨坐坐倒在地,倚著牆,捂著胸口,範利和靈靈相鄰站立,兩個人離得那麼近,剛剛還在纏鬥,現在卻都愣在原地。
他們都在關切望著夏尋。
夏尋此刻眼睛裏被閃耀的光芒充斥,一道道五彩的光毫無規律地亂竄,速度越來越快,似乎是想要撐破眼睛的束縛。漸漸地,他隻能看到一圈白暈不停鼓動,像是他的眼球瞳孔,急速擴張縮小。
在外人看去,他的眼睛周邊的皮膚正漸漸變黑,向外蔓延。
“壞了,他的內力沒辦法包容藥性,要是傳遞出眼睛外,他整個人就會中毒而死,眼睛就廢了!”範利見他狀況不好,這個時候關心的仍然是夏尋的眼睛。
就在這時,夏尋雙眼周圍突然亮起一道光圈,像是江河被豎起的岸堤擋住,蔓延的黑素在光圈的阻擋下停止步伐,並逐漸被向後逼去,最後又縮到眼睛裏去。
夏尋猛地閉上眼,大喝一聲,再睜開時,眼珠烏黑得有種動人心魄的氣勢,精光外露。他緩緩起身,轉動腦袋看看四周,神色有些迷茫,隨即變得嚴肅,最後望向範利。
“羊。”他緩緩地說,“心中沒有善惡,隻有自己的目標,就是一隻隻顧吃草的山羊。你的目的沒錯,但手段是錯了。”
範利又驚又喜:“你看出來了,哈哈我的實驗果然成功了!”
靈靈在一旁關切地問:“夏尋,你沒事吧?”
夏尋衝她一笑:“我沒事,你快去看看小道士怎麼樣了。”
靈靈看了眼範利:“可是他……”
夏尋平靜地說:“我來對付。”
靈靈還是一臉擔憂望著夏尋,但看獨坐萎頓的樣子,心一橫跑過去,範利也並未攔她,隻是欣喜看著夏尋。
“你將是我最值得驕傲的研究成果,我會把你的眼睛好好保管,發揮它最大用處。”範利說。
夏尋吐出兩個字:“放屁!”
範利不為所動,把手術刀舉在麵前,望著夏尋眼睛,眼神裏似乎是在觀賞一件藝術品。
“讓我取出它來吧。”
範利說著,持刀向夏尋奔去。
在這一關頭,夏尋竟然先閉上眼睛,片刻後睜開,望著到自己麵前的範利,緩緩向前伸出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