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去。”他從椅背上抓起衣服,邊說邊走。
黃昏的海岸上,風把浪花一堆堆的卷起,長寧看著這種頹敗的景像,癡癡一笑,她又何嚐不是個頹敗的人,在生活中輸得徹頭徹尾。
甚至於,連那些在海上空飛翔的海鳥,都在嘲笑著她,用那寬大的翅膀扇動著薄薄的空氣,扇動著她不安的靈魂。
不遠處,有幾個人在沿著海岸線散步,同樣沒有笑聲,來這兒也似乎是為了尋找那個失落的自己,各自走著,各懷著心事。
長寧並沒有興趣關心他們,她現在是對什麼都失去了興趣,慵懶的,存活在幻影裏。
那些人中,有一個人掉了隊,轉了方向,向她這邊走過來,不過,長寧並沒有發現這一點,等她發現時,那人已經到了她身邊,毫不客氣的坐下。
“龐即?”長寧回過神。
“是我,我和幾個朋友來海邊走走,沒想到會碰到你。”龐即小聲說著,並沒有露出興奮之色,大概,他還處在舒亦已死的麻木階段,一時半會,是回不了神的。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一個人,坐在這兒?”他問。
“沒什麼,就是想靜靜,想想通一些事情。”
“又遇到了什麼想不通的事?”
長寧占著頭,目光隨著海鳥的起落不斷的起伏著。
“能讓我們長寧變成這個傷心樣子的,一定是件大事吧。”
長寧又點著頭,
這一次,出人意料的,她遠遠的就看到寧越以及一些人,正朝著這兒走過來,步伐匆匆。
“龐即,可不可以,借你的肩膀給我用一下?”
“可以。”
長寧把頭枕在龐即的肩膀上,發絲披散開來,如一幅水墨圖畫,她的手,也同時伸出來,放在龐即的腰上,整個人,完全像是依人的小鳥,遠看著絕美到讓人妒忌。
“我愛你……”是蘇長寧的聲音。
寧越停住腳步,那一幕,不缺一角的,落入他的視線,鹹鹹的海水的氣息中,似乎充斥著甜蜜的味道,然而,這種甜蜜,卻與他無關。
突然之間,夕陽都沉陷下去,天空一片黑暗。
長寧故意拖的很晚,回到家時已是十二點多,輕輕的上樓,輕輕的開樓,不去驚擾任何人。
這是她在這個家住的最後一晚,明天,她就打算跟寧越攤牌,跟他離得,離個徹徹底底,從此以後再無宿怨。
因為一時半會兒,她無法接受殊藺的身份,以及強加在她身上的二大家族的仇恨,以她純真的本性,不想迷失在這種虛幻的森林裏。
仇恨麵前,愛情,又算得了什麼?
房間,一片漆黑,開了門,開了燈,人卻整個兒愣在那裏。
沙發的柔軟,讓寧越沉陷在其中,地上卻散落了一地的啤酒瓶,以致於房間裏到處都充斥著酒精的味道,在墨綠的色調裏開出一處淺淺的香。
長寧有些錯鍔,窗外,風狂露重,她本來還期等著屋子裏的溫暖,可是,現在同樣被頹廢和寂寞填滿,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居然不敢上前。
隻是想著,他,又到底,喝了多少酒?在這裏,又坐了多長時間?
寧越的肩膀動了動,總算有著活著的跡象,可是,他的周遭仿佛籠罩著什麼,讓他看起來像一口迷霧纏繞的深潭。
“你今天,回來,是打算跟我攤牌的?”
“寧越,我……”長寧停滯在那兒,心裏想了千遍的話語一句都說不出來。然而,她的心裏卻在大喊,“是的,是的,我是回來跟你攤牌的。”
可是,她卻沒有呼喊出來的力氣,二條腿,也虛軟到有隨時跌坐下來的危險。
眼前,有一些二個人的過往在一一走過,歡樂的,哭泣的,亦或是追逐的,平靜的……
寧越跌跌撞撞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又一搖一晃的走過來,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仇敵,“蘇長寧,你別想得太美了,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決不會讓你得逞的。”
“那你打算怎樣?”
“哼。”寧越在她麵前站住,又搖了一搖,把滿身的酒氣拋灑了一些,給了長寧,然後,當著長寧的麵,拋出手機,按著鍵。
“寧越……”長寧意識到了什麼。
“喂……”寧越的電話已經拔通,“池晏,我要你,馬上給我,把龐即那小子帶到我這兒來。”
“寧越……”
啪的一聲,手機已經合上,寧越正以挑釁的眼神望著她,眼神中,溫存,憤怒,愛慕,以及仇恨混雜在一起,變了原來的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