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接入府裏(2 / 2)

說著拉著她的手在邊上也坐了下來,兩人有時候就說說話,有時候就相對著傻笑,有時候長寧也會教夭夭寫寫字,夭夭很上心,常常用手指沾著水在桌上比劃著,一字一字的描。

長寧便替她做了一本描紅的本子,在一次燕子衛副統領庸良來看她的時候,趁著夭夭不在,將本子交由他讓他帶給陛下,說,“我這兩個狗刨字實在拿不出手, 讓陛下寫些樣本字在上麵,這陣子我閑得無聊正好練練字。”

幾日後庸良果然帶了描紅的本子過來,上麵須臾的字體張而不狂,淩而不亂,筆畫鋒棱明顯,其風遒媚勁健,頗有一股雄渾雍容之氣,長寧笑笑將它轉交給了夭夭。

夭夭端祥了一會,擰著眉道,“姐姐,這上麵的字可是那位公子所寫?”

“嗯?你怎麼看出來的?”長寧奇怪。夭夭指著上麵的一個字道,“我認識這個字,公子以前寫給我看過,他告訴我說,這個字叫……愛……他說此生唯愛一人,這輩子大概不會再有愛了。”

記憶中的夭夭不太常笑,可偶爾笑起來的樣子卻異常好看,露出的一行白牙明晃晃的,像是明朗而柔軟的陽光綻放……但此時,長寧卻覺得她的笑裏略帶了些苦澀。而長寧也笑著,那笑聲裏何嚐不是帶著苦澀,波濤暗湧。

“姐姐,我真羨慕你,那位公子他喜歡你。”萬籟俱靜中,夭夭突然說。長寧揉揉僵硬酸痛的肩背,站了起來,道,“夭夭,以後這種話不要說了,我跟那位公子沒有任何可能。”

“嗯,我知道了。其實,夭夭本不該對那位公子抱有幻想,他出身高貴,氣質孤絕一看就非尋常人兒,夭夭沒有那個福份。”夭夭很是乖巧的斂了情緒,見長寧腰痛,過去扶著她進了屋在榻上躺下。

“殊將軍,藥熬好了,現在是不是要用?”雲裳端著藥碗過來,這些天她嚴格按照無淵大師臨走前留下的方子按時按量的熬藥。

“拿來喝了吧。反正也逃不過。”長寧下意識的苦著臉。她從小到大最討厭的事裏麵就包括喝藥,可她知道,人活於世就是有這許多雖然不喜歡但還是要去妥協的事,不過能活著已經是世間最好的事了。

垂下眼,幹脆的端起碗喝幹,又用茶漱了口,還是覺得一股子苦味縈繞不去。夭夭很適時的端上蜜餞,丟了一顆在長寧的嘴裏,取笑道,“姐姐在戰場上連死都不怕,怎麼會害怕喝藥?”

“就是害怕,我還害怕很多東西,人很多時候正是因為害怕才不得不去麵對。”長寧躺在榻上閉了眼睛,她心裏的確在害怕,害怕遠方會突然傳來她不想聽到的消息。

見長寧睡下了,夭夭打開麵前描紅的本子。望著那裏的字發呆,似乎那字裏行間都留著那個人的氣息,撫著紙頁就如撫著那個人的臉龐。

康豐城中每到冬天,寒風就刀子似得,讓人裸在外麵的皮膚被刮得生疼。院中的雪梅開著,轟轟烈烈的將火紅的烈焰燃燒在枝頭,那麼令人迷炫。

很快便到了除夕,雖然寧越不在,但丞相府裏還是掛起了各式的燈籠,長寧和夭夭也沒閑著,將上次中秋之夜猜謎語猜中的花燈都拿了出來,一一點上燭火,掛在了雪梅樹上。

除夕的團圓晚宴,長寧幹脆喚了幾個親身丫環和著竇戈一家團坐一桌,竇戈作為管家總是想得十分周到,怕長寧一個人寂寞了,居然還請了一些歌舞翩躚助興,然而再是杯觴交錯,再是熱鬧非凡,這片熱鬧的氣息也始終隻是浮於長寧的麵上,而不能延綿到長寧的內心裏去。

長寧正品著一小壺‘梅子醉’,那是竇戈特意托人從南陵帶回來的,然而長寧慢慢地呷著心思卻不在酒上,她看著麵前的酒盞盞底就似浮起了一個人的容顏,那人麵目俊秀溫和如風,眉宇間透出一股儒雅高貴氣息,正朝著他笑,笑得她心裏發癢。

長寧丹唇微抿,麵上淡然,心底卻早已在胡亂掙紮。但她麵上依然笑容宴宴,並不想掃了除夕之夜大家的興致。撐過席宴,回到雪梅軒的時候,長寧卻望著那一庭的雪梅和花燈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