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一朝夢醒
“宣宮女嫣沫謹見。”許久,須臾才軟軟的浮出一句話來,門外卻是唐曹連聲響應,邁著小碎步子出去了。
“你是打算幫朕清理後宮了吧。” 須臾口氣中有那一份孤憤之味極為強烈,“下一個你打算清理誰?”
寧越卻是平靜的,知道須臾自是有氣,從皇後到貞妃再到嫣沫,這些人他雖說談不上愛但至少是他的女人,寧越道:“陛下您想多了。臣以陛下所委調查此事,如此隻是行使責任並無特意針對,還望陛下能夠體諒。”
不一會嫣沫帶到,極是自然的跪在一丈遠處,垂著頭但還是偷偷看了看坐上的須臾。須臾伸出一隻修長的手來,責唐曹搬來一張小繡墩子道:“坐罷。”
“奴婢不敢!”嫣沫的個性中帶著一點冷漠還帶著一點拒絕。
寧越輕笑,用一貫悠緩輕柔的語調道:“嫣沫,你何時進宮,又在黛妃娘娘身邊呆了多久?”。
嫣沫也極為平靜的回答:“從姐姐嫁與陛下之時起,嫣沫便陪同姐姐一起進宮了。”
“三年,人生有多少個三年可以蹉跎?”寧越站在嫣沫的身邊,嫣沫隻覺得他那神態不同尋常似在籌劃著一件什麼驚世之舉。寧越的眼光卻略過她依舊平和:“如此說來,你也該有二十了吧,正是一個女子桃之灼灼的年紀,掩埋於深宮實在可惜。今日我同陛下商量了,聽聞你與虎賁中郎將伯牙子向來交好,不如……”寧越故作的停頓,讓倒看似平靜的嫣沫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的確,寧越繼續說道, “不如,由陛下作主將你指配給他,如何?”。
這會兒向來冷漠不得言辭的嫣沫向著須臾,眼裏似有幾分深意又有幾分恨意,但聲音卻是異常堅定,“陛下,奴婢不嫁。”
須臾卻依舊冷冷的看著沒有出聲,由著寧越繼續說下去,“這幾日頗有人跟我提起,都說你與伯牙子情投意合,多次花前月下蜜言耳語,我道你倆兩情相悅,有意玉成此事,怎麼你這般反抗?難道,此中另有內情?”
這會兒嫣沫配唇角沒了血色,但依舊咬著唇倔強道,“有沒有隱情,陛下知道,丞相大人難道想逼問陛下不成?”
寧越卻笑了笑,對須臾回道:“陛下,臣問完了。”
須臾的眉頭擰著,仿佛一道扭曲的傷口。他從寶座上徐徐站起又走下來,在嫣沫的身前站定,目光卻放向了遠處,這時天已喧囂,但英武殿前卻依舊平平靜靜的,碧藍的天空下有一點點皇家繁榮的氣息,須臾就這麼站著, 有些苦意已深入骨髓,但時間不會倒流,流離悵惘也解決不了問題,他突然想起了夭夭,或許隻有那裏是沒有生活中的爭鬥與粗礪,可以讓他好好的做一場夢。
許久,須臾才緩緩柔和的開口,“嫣沫,這件事或許是我的錯,但你不能這樣懲罰我,懲罰你自己。”
嫣沫朝著須臾磕了幾個頭,那動作虔誠而哀涼,就連原本束好的發也磕的散亂開了,“奴婢沒有懲罰陛下,也沒有懲罰自己,奴婢隻是不明白,姐姐是皇後和殊大人聯手所殺,這事已經如此明顯,陛下為何隻處置了皇後卻不處置殊大人,奴婢不明白。”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須臾突然就周身騰起一股殺意,但殺氣之下卻又留了一分溫存,“把你許給中郎將是給你退路,你難道還要一意孤行頑抗到底?”
“奴婢不明白為何有如此紛說?”嫣沫倒不磕頭了,突然就直起身來,帶著點稟然氣息。須臾咬著牙突然就喝道,“傳虎賁中郎將伯牙子。”
伯牙子到時就看到這女子就這樣凜洌的跪在殿前,不知為何,心中竟萌生出一種戚戚然的感覺,這皇宮,果然是是非地啊。早知如此,就該是帶著她不顧一切的離開,離開的。
拜過禮後,須臾的臉色卻是極不好看,冷冷道:“伯牙子,你是自己交代還是由嫣沫交代,你自己選擇。”
然而伯牙子正行為難之際,突然唐曹慌張張的跑了過來,“陛下……不好了……殊大人……殊大人她……”
須臾和寧越都神情一變,英武殿中連氣氛都變得濃烈,似有抹不開的愁雲,須臾的目光忽變得冷狠:“何事要這麼吞吞吐吐的……快說。”
“是殊大人她……出事了。” 唐曹的話落,須臾和寧越就相視一眼,兩人似是同時聽到了彼此心裏的呼嘯之聲,那是他們於朝堂中養就的默契。 他們也沒有說什麼卻都是同時邁開了步子走出英武殿……這時的須臾牙齒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唇都似要咬出血來。他的臉上有一種又陰鬱又淒慘的笑。眼裏也極是陰暗,但那陰暗更深地是在訴說著他深心裏如何想將自己的陰暗轉嫁於他人身上。而寧越的眼睛則像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密林,那裏沒有風沒有陽光雨露,隻有深得可怕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