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知當年天祁王朝是如何覆滅的?”寧越折了一片楓葉在手中把玩,突然就開口問道。須臾抬頭看了看楓葉,那葉葉火紅如同沸沸揚揚的滾水也灼人眼球。“聽說是七王作亂,聯手起兵才造成一朝分裂為七國的局麵。”
“陛下自比當年天祁王朝的誠慶帝如何?”
“當年誠慶帝一統天下,可比我管理一個小小北燕強硬多了,朕自愧不如。”
寧越氣度頗佳語笑溫煦緩緩的走了幾步,“當年誠慶帝也是在做一件事,和陛下如今在做的事一樣,他想削各王實力收攏兵權,才造成七王不滿作亂才致國敗,但誠慶帝的失敗並不代表這條政策不行,相反這條中央集權的政策必須施行,否則國內常有叛亂防不勝防,也必會牽扯國君太多精力,而國家疲於應付則國力得不到發展。臣本早就有此思要施行此政,但當年宣王其人和善,為人寡決還沒有這個魄力足夠去進行這番驚天改革,但如今陛下不同,陛下有這個心思而且魄力足夠,臣也必當助已之力,盡力而為。但臣不得不提醒陛下,此路任重道遠,定也波折不斷,因此……”
看來此番險惡程度較之康豐叛亂反有過之而無不及了,須臾早也作了準備,道,“謝丞相提醒,但朕主意已定,即便遭遇如當年天祁王朝一般的命運,朕也認了。”
“好。”寧越迎著枝葉間散進的溫和陽光,微微一笑,招了招遠處的桑菩過來,遞給須臾一本帳薄,“還請陛下過目。”
須臾拿著帳薄坐於楓樹下的石凳上慢慢的翻看著,這些帳薄都是各地親王封授之地曆年的上繳,寧越在每一頁都作了注釋,按照收成應該上繳錢稅與實際上繳之間的差額都有批注。
“的確是個很大的漏洞啊。”一個時辰過後須臾將帳薄一合,臉色有些陰鬱,即便身後楓葉色澤映在他的臉上也如同火焰一般,“朕剛剛繼位,本以為私吞錢糧的情況已經足夠嚴重,沒想到還有更加嚴重的事情來考驗朕啊。”
寧越站在一邊風姿秀撥,笑道,“臣這兩年在各親王身邊都安插了眾多眼線,各屬地用扣克下來的賦稅銀兩厲兵秣馬,純陽王就是首當其衝之一。臣聽聞風聲之後遣人去各地探了虛實,這會兒結果也已出來,各地的賬簿收支都已改動,至少各減了一半,兵力也隱藏了一半。而國家年年為了邊務征調的糧餉沒有幾文落到實處,倒虛肥了不知多少倉鼠!如此下去各懷軌胎這國何日能安?不說河澄海清隻怕不日大難臨頭也未可定!”
這時須臾扯開一個笑來,似是輕蔑又似是譏誚,“如若屬實,大肆削兵,定不手軟。”
寧越閉著眼呼了一口空氣中丹桂的香氣,幽幽長長的如是一場大夢,待他再睜開眼時似才從一場繁華夢中醒來,那刺眼的楓紅如是鮮血。是所有的榮華富貴上都輕覆著的那一層鮮血。
“黛妃一案查得怎麼樣了?”須臾微仰著頭麵色不動隻訕訕一笑。
“事情經過臣已經大概弄清,但來龍去脈還有待查實,目前臣正在找一位老奴,此人二十多年前應該在宮中做過宮女,她應是此案的關鍵所在。”寧越回道。
“可有蘇長寧的消息?”須臾問的漫不經心,寧越也回得漫不經心,“暫時沒有。”
“你可不要知而不報。” 須臾輕輕頜首,好看的眉微微蹙起。這時歌姬的琵琶聲也驟然停息,寧越看了看須臾又將目光放至遠處。
“誰在那兒?”忽然遠處一抹淺色的身影匆匆閃過,桑菩大喝一聲已躍身追去,同時手中的一顆石子破空而出,打在前麵逃跑那人的腳踝上,那是個女人立時驚呼一聲跌倒在地,捂著腳踝一時半會都站不起來,身邊還有一個破碎了的茶杯,茶水撒在地上還冒著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