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寧一低頭就看到自己胸前掛著的一枚紅貝,她與它相伴已經有很多年了,紋路都已模糊不清,甚至當她握著它的時候有一種彼此握手相知的那種默契,長寧笑笑,有些感慨是否自己真的老了?
“老朋友,這次就指望你救命了。別怪我心狠,我也實在沒有辦法。”長寧說著低下頭試著用嘴銜起紅貝殼來,她的脖子一陣酸痛最終還是失敗了,她一邊鼓勵自己一邊重來如此反複,好不容易將那紅貝殼銜在嘴裏,長寧稍稍勻了勻氣息,抬頭之際就見幾隻白鷺飛過雲彩飄過,心中也算得了點安慰。
她將紅貝殼在井壁上敲碎,又將口中所含的碎片割肩部的繩子,一下一下的,磨了許久都未有鬆動到最後倒連自己的耐性給磨沒了,她靜了靜心,想自己這麼多年功利已磨礪了出來,還怕這條繩子不成?年少時無淵大師也曾這麼苦苦曆練自己,那個所謂的師兄看著她綁著餓了一天的肚子到最後還要嘲笑於她,長寧便有動力了,磨繩子的力度加強了好像一刀一刀的割的全是他的肉。那些往事啊,留在心頭的感觸是歡喜裏卻夾雜著一點淒涼。
她便靠著這點歡喜與淒涼慢慢的熬過來。綁著她的繩子斷時已好幾個時辰過去,用不了多久就要日落西山了,這時的井水幾乎快淹到她的口鼻,她連忙小心翼翼的用雙手雙腳支撐著井壁一點一點往上爬,最後從井裏跳出來的時候,她伸了個懶腰重重的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感覺自己總算是活過來了。
空氣裏樹木散發出一點淡淡的氣息,其中卻夾雜著血腥的味道。蘇長寧睜眼看了看四周,全是一排一排的樹木,兩人高,修剪的整整齊齊,一棵與一顆之間全然沒有間隙,如是鐵牆一般。地上卻散落著一些枯骨,枯骨上還留著一點腐肉,似是心有不甘的殘存在這個世上,用那腐爛的味道來證明這個世界的殘酷。
接著她抬起頭望向遠處卻隻覺得心中一片空荒,長寧用手敲了敲額頭開始沿著那一排排樹木間的小道行進,然而跑了幾個圈她便發現不對勁了,那樹木間的小道七拐八彎四通八達的如是永遠也繞不出去的迷宮。
迷宮?蘇長寧似在頭腦裏抓到些什麼,身子一抖,她上次來陰山之時曾聽龐即說起過這個迷宮。說是陰山素來是北燕皇家的獵狩之地,然而普通的狩獵已經不能滿足那些達官顯貴們的私欲,便在陰山腹地修建了一個迷宮,這個迷宮皆是以樹木代那圍牆,方圓足有數裏,而出口卻隻有一個,每次狩獵之時便將幾個身強力壯的奴隸放置在位於迷宮中心的井壁提藍上,那個井裏的水白天會一點點上升而晚上則會一點點下降複歸原位。
奴隸為了保命就會從井中逃出來,進入迷宮四下逃竄,而迷宮裏則放了幾隻凶猛的虎狼,已經餓上了幾天,一遇到奴隸雙方便拚個你死我活,皇家們便在陰山“九幽”之上觀看,下注,嬉笑,看拚到最後走出那出口的,是那虎狼還是奴隸。當然,凡是參加這個活動勝出的奴隸便可以擺脫奴籍,獲得一部分獎賞,過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去了。
蘇長寧猛吸了一口氣,看來上次殘餘的匈奴部隊又集聚在了陰山,等待死灰複燃以作最後的反擊啊。那麼,她現在的身份便是那“奴隸”了吧。
長寧抬頭看了看天,天快要暗下來了,她必須盡快離開這裏,否則晚上更是寸步難行。可是,碩大的迷宮,她若是硬跑即便是把她累死也是逃不出去的吧?
“蘇長寧,你一定要鎮定,這裏隻能靠你自己了。”她極力勸尉自己閉上眼睛靜下心來沉思,未久,她猛然睜開眼又蹲下身來,這裏是陰山腹地,平時積了許多水,現在雖然有十天半月未曾有個雨水了,但地上依然潮濕,那些人押她進來之時必然留下腳印,她便摸索著那些腳印慢慢前行。
天已經暗了,英武殿中正在燃燒的燈籠懸在半空,然而卻不是給人溫暖,而是有一種很冷豔的感覺,須臾正穿過院子進入英武殿,他才從德壽殿陪了會兒父皇又叩了頭過來,吸了些煙火氣,這下子便又有些咳起來,歐陽度似是等了他一會兒,也不顧什麼君臣禮儀,才入殿門便湊過來道,“公子,我們還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