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寧瞧了瞧四周,隻見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範金為柱礎。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由此足見墨王對這雨妃的喜愛大概入了骨髓,甚至於忘記了一個國家一個天下,枉廢了一個君王愛民戴民的職責。
“雨妃娘娘,太子還有話,讓奴婢帶給您……”蘇長寧上前軀身,輕輕抬頭一望之下隔著簾子都能感覺到雨妃夾雜著私欲的美麗,心裏微微一動,雨妃遣了幾個下人,一挑眉示意蘇長寧快說。
蘇長寧隻用眼梢瞟了瞟雨妃的大概位置,周遭的彩繪在屋子中明亮的燈火照耀下顯出種金粉凸浮式的喜慶,然而蘇長寧卻要用她的短刀將這喜慶從這屋子裏生生剮去。
雨妃吃了一口糕點,正欲打賞,忽就不知怎麼覺得背上涼颼颼的,抬頭就見到一道黑影如箭羽一般向著帳後的她衝殺過來,伴著窗外乍然而出鋪陳了整個天際的閃電,讓人聞之有肝膽俱裂的撕痛感。
內裏雨妃啊的一聲蕭嶽不是沒聽到,隻是他略微有些猶豫,蕭嶽其人平時不多言不多語,如同他的暗衛身份一樣在皇宮裏來去是個幽靈般的存在,這墨王對自己有恩,讓他從普通的士卒提拔為暗衛統領讓他嚐到皇恩浩蕩的甜頭,可這蘇家對自己有再造之恩卻也不假,當年十三子墨王登基之時站錯隊的大臣們無一不受牽連,蕭嶽也不例外,蕭家原本是負責皇家財政及官府手工業的少府,因支持那時的太子而被誅及抄家,其父蕭業林被殺,其餘蕭家大小一律被發配邊疆瀾滄苦苦渡日不得翻身,當年蕭嶽還小,瀾滄城守將蘇秦與蕭家有世交,除了不斷接濟蕭家之外更是將蕭業林最小的兒子蕭嶽收於手下,自小便和蘇長寧一起師從無淵大師,一起吵架一起戰鬥一起長大的日子仿佛依然曆曆在目。
因為蕭家是戴罪之身,蘇秦也未將蕭嶽的身世公之於眾,所以知道蕭嶽是原本少府蕭業林兒子的人,除了蕭家少數幾位長者,便隻有這蘇長寧了。後來蘇長寧十八歲那年被召入宮做了禦前帶刀侍衛,他也被蘇秦暗地裏安排進了暗衛府,做了一名小小暗衛,他也答應過蘇秦要保蘇長寧平安,料不想卻被陷入如今兩難境地。按理說,蕭家與墨王應有不共戴天之仇,做了墨王的護衛有更多的機會將其斬於劍下,然而蕭嶽沒有,而是摒棄前仇舊恨,隻司其職,他的生命裏,從來都隻記取別人對他的好對他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