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臨凡，帝君降世。
龐大而蒼茫的威壓使得人界本源幾乎承受不住。
這股威壓太過龐大，就算是身為地仙的夙瑤也得趴著，所以雲天河並不擔心有人會注意並沒有跪下的自己，正在感歎的他卻沒有注意到隱秘處正有兩雙眼睛盯著自己。
蜀山劍氣衝霄堂裏，燕至俠正苦苦忍耐，不讓自己在這浩瀚的帝威下屈膝，大顆大顆的汗珠打濕他的青衣。
屋內喝茶的另一個青衣道人發出一聲滿足的讚歎，瞅了他一眼，打趣道：“這還隻是神界的投影，你就支撐不住了？那要是幾天後真的降臨，你可不是要出大醜？”
“師尊……”
燕至俠委屈得不得了，剛剛結丹就遇見這種打擊信心的事，好不容易壓了慕容紫英一頭，才沒幾天又要給人家下跪當孫子，這種感受相當不好。
“再挺一會吧，還有一柱香的時間。”
道人搖搖頭，很是失望。
“徒弟啊，男人不但要有力量，更重要的是學會持久。”
這句話怎麼聽都是葷話，燕至俠自然聽得出來，不過他也習慣了這位師傅的老不正經，深吸口氣，正準備說話，卻聽見一句要命的。
“徒弟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成家了，看上了哪家姑娘？醜話說在前頭，夢璃不可能嫁給你，聽你大師兄說那個金華的聶小倩還不錯，不說長相，就說人家這脾氣，溫婉大氣，秀麗端莊，還是配得上你。”
正在承受威壓的燕至俠沒有注意到青衣道人嘴上開著玩笑，但眼裏卻是濃濃的憐惜與擔心，尚沉湎在思緒裏，強笑道：“您就別那我打趣了。”
“這怎麼叫打趣？你大師兄說你們糾纏了四年，人家女孩子矜持一些很正常，你一個老男人還有什麼好顧忌的，跟我講實話，你喜不喜歡那姑娘？”
也不知道是因為元氣耗損還是難抑羞惱，粗狂的麵容有些發紅，聽得師父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出劍從未猶豫的劍者沉默下去，半晌，看著正在喝茶的青衣道人，開口道：“我不告訴你。”
道人大笑，茶水打濕衣衫尚不自知，連日的鬱鬱之氣消散不少，笑容滿麵，指著自己的小徒弟一陣搖頭，好奇道：“你們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燕至俠大窘，不要命地轉移話題道：“您說那位為什麼會這時候降臨？”
“誰知道呢。”
青衣道人漫不經心，似乎因為沒有上好的談資有些遺憾可惜，抿了一口茶，心曠神怡地長歎口氣：“沒準兒是下來玩的呢……”
燕至俠差點一口氣憋死，感覺威壓逐漸消散，沒好氣道：“您正經一點好不好。”
道人被徒弟這麼一頂撞，不由生氣地斥道：“我怎麼就不正經了？魔界的那位至尊不也經常跑下來喝酒嗎？一個帝君就把你嚇成這樣？”
燕至俠不怕他師父，居然冷笑道：“說得好像您不在乎似的，別以為我不知道您昨天去了哪裏。”
道人語塞，隨即大怒道：“我會怕他？想當年我殺上昆侖，宰了數百人，可以說是幾乎斷了神界在人界的根子，謾說一個帝君，怕是整個神界都被我得罪光了，我會怕他……”
說的是殺人放火，滅門絕戶的世間最陰狠毒辣的事，道人的神情卻羞惱中帶著平靜溫和，此時的他不像是個曆盡滄桑的老人，而像是躺在穀草垛最上麵的孩子，稚氣的臉上飄過白雲，講述那些久遠的往事。
燕至俠沉默看著青衣道人，忽然皺眉問道：“您真的把八脈的掌門都殺了？”
道人修長的食指在桌上的瓷盞上輕輕一敲，發出一聲清脆而不單薄的聲響，就像百年前青衣染紅，隨身道劍落在地麵上的聲音。
他看著自己的小徒弟，微笑說道：“不告訴你。”
燕至俠無語，心想你都這麼老了，怎麼還這般小氣？
他忽然有些擔心，這位即將下凡的天仙會不會找蜀山的麻煩。
道人似乎知道他在憂慮些什麼：“以往我便說過，對於世間無法了解，無法確認的事情，沒有任何人有資格提前去做評判，更不可以為了抹除掉某種不好的可能性，而斷絕了任何可能性的發展，因為活著便是無數種可能的集合。
所以不管他要幹什麼，我們隻需要看著就是，就算他真的要找麻煩……”
他看了眼還在流冷汗的徒弟：“打架這種事情，多多益善，我們接著便是了。”
青衣道人輕輕啜口茶，輕輕說了句讓燕至俠震驚到無語的話：“再說我也不見得一定會輸。”
不再理會目瞪口呆的小徒弟，他抬起頭，卻不是看天空中那道不可一世的身影，而是目光東望，目光裏有些期盼，有些好奇。
“淮南王，當年打敗你的人要下來了，現在的你應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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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你說我應該怎麼辦呢？”
陳州伏羲廟內，一個高大的人影如是語著，這人玄衫罩身，麵容普通卻是威嚴內斂，黑色的眼瞳間時不時有精芒劃過，仿佛是宇宙間的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