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韋聞言瞌目內精光爍爍,冷哼一聲:“去龍淵!”
此時龍淵閣,四名兵甲押著魏姬走來,卻見才一日,魏姬已經遍體鱗傷,臉色蒼白,雙手滿是血汙,手腳扣著沉重的鐵索,也不知道她孱弱的身軀,如何能承受如此酷刑。
蒙恬在群臣之中,看著羸弱的、遍體鱗傷的魏姬,眉頭頓時皺起,剛要上前為其求情,卻被其父蒙武死死拉住。
蒙恬看向父親,見父親虎目滿是威嚴,便不敢忤逆父親,退了下去。
此時嬴政走出,看著跪倒在地的魏姬,臉上不見一絲感情,頗為寂寂的說:“王兄去了!”
魏姬聞言渾身一震,清冷的美目,頓時神色黯淡下去,落下一絲淚水,俯身跪倒在冰涼的石板上,淒冷的哽咽道:“今夕乃何夕,妾為君舞,吾君義氣盡,賤妾何聊生——!”
說著頭重重的磕下,將青灰色的石板,染上了殷紅的鮮血,如初春的梅花,格外刺眼!
嬴政見此,大袖一揮,喝道:“寡人知曉你心,來人,送魏姬上路!”
“諾!”四名兵甲早就準備好了夾板、夾棍,此刻為魏姬上刑,頓時四名兵甲用力拉動絞繩,隻見那夾棍慢慢收緊,將魏姬雙腿夾在了木棍之中。
“啊——!”魏姬淒厲的慘叫聲,響徹王宮,驚起大片飛鳥。
老臣魏轍見此,不忍於心,急忙出列,跪倒殿下,高呼道:“王上,如此加罪一個弱女子,有失大統,君侯被刺,疑點諸多,難道一個區區弱女子,便可以加害大秦赫赫君侯不成嗎?王上——!”
嬴政眉宇一皺,看向魏轍怒道:“褒姒烽火戲諸侯,一笑亡了夏桀,妲己紅顏於酒池,一笑亡了商紂,太尉安敢小覷女子!”
魏轍聞言急忙高呼:“王上——!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諸侯不仁,不保社稷啊!王上——!這天下大道在於仁者無敵,仁者,以仁政治天下,暴政止亂黨,方能定四海臣服,入主天下。但王上倘若以暴政於庶民,仁政於亂黨,則天下百姓揭竿而起,江山萬世基業,二世而亡啊!”
嬴政聞言,冷哼一聲,說道:“王誠欲大道,太尉以何教寡人?”
魏轍聞言看向大殿之內,說道:“君侯在,大秦安,君侯亡,大秦散!”
“好——!”嬴政聞言大喝一聲,看向魏轍冷冷說道,“如今王兄危在旦夕,性命朝夕不保,大秦內有亂黨結症,外有強敵環飼,寡人如不以殺道立王威,安能震懾宵小,入主四海——!”
魏轍一聽,啞口無言,歎了口氣,轉身退下。
“啊——!”魏姬淒厲的大喊聲戛然而止,雙腿卻是鮮血淋淋,痛不欲生。
嬴政看向魏姬,問道:“你死前,還有何願望,寡人成全你!”
魏姬淒冷一笑,緩緩說道:“君侯生前最喜秦箏,然妾卻沒有為君侯彈上過一曲,今日妾懇請王上,讓妾身為君侯彈奏最後一曲!”
“寡人準奏!”
頓時兩名內侍抬來一張秦箏,擺放在魏姬身前。
魏姬看了看滿是鮮血的雙手,顫抖著一碰箏弦,卻是一股痛入骨髓的感覺,那鋒利的弦絲,勾著破爛的血肉,卻是用鮮血來演奏。
頓時委婉淒涼的秦箏聲響起,魏姬緩緩唱了起來:
“情定三生緣,錦瑟五十弦
揮手彩雲間,鴛鴦何曾羨
滄海化桑田,白發為紅顏
花開陰陽天,人無再少年……
金戈斬夙願,馬蹄亂紅顏
風中殘燭熄,白首黃沙臉
滄海桑田,妾與君侯擬定良緣,縱使今生求而不得,妾身亦謝君侯,一路相伴……”
嬴政見此,大袖一揮,喝道:“殺之——!”
此時呂不韋與老甘林匆匆趕來,剛一到,便聽聞嬴政的話,心中大石頓時落地,這魏姬一死,刺殺之事便能落下帷幕,他也就可高枕無憂了。
可是誰知,大殿內突然傳來一絲虛弱的、但是無比堅定的聲音:“本侯尚未發話,王上怎可殺之——!”
嬴政一聽,虎目之中滿是驚喜,驚喜的轉頭看去。而下首的呂不韋、老甘林卻渾身一震,相視一眼,均看到彼此眼中的震驚!
這長安侯莫非真的是上天保佑,如此都沒能殺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