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甘升感受喉嚨處陰森的寒氣,不禁麵如死灰,額頭上冷汗直下,如不是老管家扶著,險些就要攤到在地上。
生死一眨眼間,居然就在他身旁走了一遭,卻讓他心中更加恐懼,而他僅僅是說了“血潼關”三個字,便招來了殺身之禍,那如果他將看到的說出去,後果是什麼……想到這裏已經讓他全身不寒而栗了。
老管家收起青銅鏢,冷冷一笑:“老朽是奉相國之命前來拜見的!”
話音剛落,盡頭的青磚秦瓦,轟然一動,隨著鐵鎖鏈條摩擦絞動的聲音,無數青銅鎖鏈被拉直,歸然不動的牆麵,如匣子一般,開了一條缺口,露出了一條通往地下的道路。
隨之而來的是幽幽森森的殺氣……
老管家眼睛一亮,望著灰色山岡岩堆砌而成的石階,在那無數火把下,照的如鏡麵一般映著寒光,通向了黑不見五指的深處。
“走吧!”他深吸了口氣,拉著渾身顫抖的甘升,步步如綏靖,小心翼翼的走向了這仿佛通往地獄的天梯。
數十步之後,隨著一聲轟隆之聲,卻是來時的牆壁猛地合攏,如鋼牢一般,將二人封筆在幽暗的地下。
“嘶——”老管家被這幽暗所震,倒抽口冷氣,卻是強自按捺下心中的悸動,沿著幽暗得如同深深峽穀的石階,向下走去。就如同幽暗中行來的人,造訪了魔王的王城。
此時,鹹陽君侯府大門緊閉,普陽又恢複了君侯府大管家的氣派,頤指氣使的吩咐著下人們。
魏姬卻沒有選擇普陽為她準備的華麗房屋,而是選擇住在了君侯府院角落的小庭院內。並且拒絕了服侍她的下人們,自己在庭院的衣杆上搭曬著衣衫,自己淘米做飯,自給自足。儼然與這赫赫侯府格格不入。
而君侯府正堂之內,白色海棠紗帳隨著幾縷寒風翩翩起舞,如墜雲山幻海,再加上大堂正中火紅的青銅吞獸銅爐中冒著的嫋嫋煙氣,竟是將大堂變成了仙境一般。
成喬此時正襟危坐,看著案上的陰符經,腦子中卻是回想那日議政堂上的情形。
老王叔贏傒突然的出現,讓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安,那個蟄伏王城的猛獸,竟然默默躲在一旁十數年如一日般蟄伏,舔著傷口,可是那雙看上去平靜的雙眼,在他眼中,卻別任何毒蛇猛獸都要凜冽,都要凶狠。
“嗬嗬……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這天下叫的歡的狗,從來不咬人,咬人的都是那些不叫的狗……”
話音剛落,一身勁裝的章邯邁著赳赳大步走來,手中恭敬的遞上了一份精美的羊皮請柬。
“君侯,長史大夫李信生子,在鹿鳴居大慶,宴請朝中大臣……”
成喬望著眼前的請柬,眼中露出一絲精芒,沉默良久,方才緩緩說道:“李信是一個人物,年紀輕輕便做了長史大夫,雖說他是娶了華陽夫人侄孫女,借助了外戚攀的勢力,但李信此人本身能耐也不可小覷,儼然成為未來朝臣的中流砥柱……”
說著成喬看向章邯,問道:“宴會都有誰去?”
章邯一聽,仔細回想起來,答道:“蒙氏將由蒙恬代表其父蒙武出席、王家自然是王賁,除此外還有禦史大夫司馬勒、太尉魏撤、尉撩,上卿張唐,上大夫胡傷、王陵,左徒司馬梗,士大夫井忌,大司農司馬空,昌平君,昌文君兄弟,太師之子,士大夫甘升,次子捕盜偏將甘文……”
說著章邯深深看了一眼沉思的成喬,頓了頓,別有深意的說道:“這次筵席,還有一人十分特別,武城君之子,司農府掌事贏輝!”
“贏輝?”成喬下垂的雙眼,猛地睜起,直視章邯,腦中卻是快速運轉起來。
雖然贏傒為王室宗親,但是宗親曆來不被授予重權,以免王室旁支做大,危急王位。
這贏輝為宗親之後,本身並沒有爵位,隻是在司農府任一個小掌事,如此規格的筵席,按理說李信不可能不知道到場人的身份是如何尊貴,怎麼會讓一個旁落的王室宗親之後出席……
難不成……是李信邀請了武城君贏傒,而贏傒讓此子代父出席。可是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這都會招來君王的猜忌,畢竟贏傒身份地位尷尬,作為前代太子儲君,最後卻淪為宗親,這是任何君王都要猜忌的身份,以免死灰複燃,覬覦王位。
李信如此聰明一個人,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那他又是出於什麼考慮,讓贏輝出席,或是又是出於何種考量,邀請贏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