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成喬看著繁華的鹹陽,心中不禁感慨起來。
這秦國自從商鞅變法,已成為天下真正的法製大國,耕戰精神已經成為國人根基;朝野整肅,國人奮發,財貨充盈,民心思戰。
而再看看中原六國,六國之中趙、楚、齊是年輕的新王,皆有雄心大誌,趙有名將樂毅、李牧、廉頗,更有藺相如;楚國有春申君更有項氏一族;齊國孟嚐君雖老,但是齊國兵力雄厚,又有稷下學宮,天下儒生皆入齊;燕國王雖老,但太子丹卻心中揣著大誌;韓王正在壯年,又有張平此等五代相國之家輔佐;可謂六國皆有一統天下雄心。
這真是一場殘酷的列王紛爭,也是一場血腥的上位之路啊!
不多時,成喬已經來到渭水邊,隻見他遙望遠處秦嶺,竟如雕塑一般,佇立在那裏,久久不言。
尋常時日,秦嶺總會有一片白雲纏繞在半山腰,讓人看不清這秦嶺到底有多高,多險!
此時大雪初晴,月明星稀,秦嶺雲霧卻是盡收,居然清亮亮的顯露了出來。
成喬遙遙看去,秦嶺就好比一柄長劍直刺青天,又恰似銀裝素裹的長發仙女,亭亭玉立在萬仞群山。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真是不站在最高處,又怎麼能看見這天下群山險峻綺麗呢!”
“但是高處不勝寒,爬得越高,往往摔的越疼!”
一女子清冽的嗓音,在夜色之中傳來。卻見一抹緋紅絲紗如雲霧般蕩漾在夜色中。
忽的一陣清風,一名穿著緋色絲紗,麵帶白色紗巾的少女,赤足踏水而來。
眨眼間,卻見那身著緋色薄衫的妙齡少女,手拈一支枯黃的野花,坐在成喬身旁,一雙欺霜賽雪的玉足在渭水中輕勾緩蕩,玩的十分開心。
成喬看了一眼那女子,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怎麼……道家神宗的龍女莫非迷戀上了本侯,居然從千裏之外追到了此處!”
少女聞言,臉上薄紗後的嘴角勾勒一絲輕笑,如夜鶯的聲音緩緩道來:“奴說過,君侯若歸隱,奴便嫁你為妻……隻是可惜,你居然是假歸隱,現在老虎露出了獠牙,卻又是踩著那一千少年的屍體,上位了!”
成喬聞言眼中神色稍稍黯淡,卻是沉默下來,不過少刻,他神色又恢複以往的清晨明亮,如夜空的星辰。
“大隱隱於世,小隱隱於野,本侯身居朝堂之高,當隱於朝堂,心憂天下,此是為大隱,這何況不是一種歸隱?看來你是非要嫁於我不可了!”
宣莊聞言俏臉一紅,輕啐一口,不再說話,就這麼陪著成喬遙看夜空。
其實宣莊知道眼前這個男子心中是寂寞的,是孤獨的。
或許劍客就是孤獨的,君侯如劍客一樣,也是孤獨的!
他雖然有著別人仰望的權力,但看的卻是別人看不到的寂寞。
人生權力無休止,寂寞人生愛無休。這就是君侯的悲哀吧!
可惜,宣莊卻是隻看到成喬孤獨的一麵,卻沒有看到他狹義、血腥、冷酷的一麵。
呂不韋說長安侯是一個讓人看不透的人,說的就是他的多麵,他善於偽裝自己,誰也不知道這個赫赫君侯真正的內心到底隱藏著什麼?
此時此刻,宣莊認為成喬一定是孤獨的,但是她不知道,在這料峭寒風的冬夜,在這個表麵看似孤獨的君侯,在他看似孤獨的遙望著深邃蒼穹燦爛的星鬥時,他心中的陰謀卻也如枝幹一般孳生伸展,一盤陰謀大棋便活生生的展現在心中!
冷酷、陰狠、狹義、孤獨、高傲、冷清、血腥、熱血……他這個君侯就猶如包羅萬象的蒼天,容納了世界的正義與黑暗,忠貞與奸邪。
說他是忠臣,其實他是奸臣,說他是俠客,其實他是佞賊!
永遠也看不透,永遠也猜不透。就好像天空的星辰,可望不可即!
而這一切成喬自己都十分清楚,就象他對政治時局的洞察一樣清晰。
此刻,他的智慧告訴他,他那直覺是對的,一種不知的陰謀正要迫害他,向他逼來,而他在明處,無法察覺這未知的陰謀,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他堅韌的意誌和更加冷酷的陰謀與血腥,進行反擊,以此來求得生存。
玩弄陰謀權術,在成喬看來,往往是為了生存下去,更好的生存下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