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娃憑借屍鬼出色的戰力,在林中跳躍穿梭,雖不能說從容不迫,但也一時未落下風,女鬼崔馳鬼物一近身前,鬼娃立時指刀一掃,把近身的鬼物打回一縷散煙,那怨靈不及小鬼一般,已蓄靈到真身模樣,但也不好對付,像這種飄渺之物,一擊即散,但不久又能重新凝回原來形狀,端是讓人頭痛不已。
更兼這漫天怨靈雖是易於應對,但內裏鬼氣卻趨於無形,像萬千蟻噬,無時不在侵蝕鬼娃的魂體,也幸好屍鬼是世間至陰邪的所在,若是換做等常人在此,隻怕不消片刻,便要被這些鬼物魂噬而亡!
半空中似乎傳來咦的一聲,那女鬼默默看著場中的鬼娃,眼中竟也露出一抹讚賞神色,不消片刻時間,鬼娃便已將周身鬼物擊潰大半,而反觀申屠柯這邊,卻反倒是左右支措,隻是不知漢裳蠻何時出了這般人才?
看鬼娃魂體深斂,少說也是千年壽魂,不似胡平陽魂體那般輕浮,絕非人間來客,她有意試探鬼娃深淺,索性招回滿天怨靈,鬼娃與申屠柯壓力頓時一鬆,女鬼一雙明眸左右打量鬼娃一陣,忽的冷問一聲道:“你究竟何人?”
鬼娃昂首應道:“本鬼爺大名鬼娃,你要是怕了……?”
女鬼其實不知鬼娃身世,以為鬼娃有意戲弄,登時冷哼一聲道:“就你那點能耐,我還不放在眼裏!”
鬼娃嘿嘿一笑道:“不是怕我,又何必廢話,今日不把我兄弟還來,本鬼爺跟你沒完!!”
女鬼聞言咯咯笑道:“那小子是你兄弟,怎的本事卻與你差了這麼多?”
鬼娃本無心爭論,儼然道:“這不用你管,我隻問你,你放是不放?”
女鬼輕撫發端,漫不經心道:“人非是我擒來的,放與不放要看我兒的心情,你若是跪下求饒的話,興許他會應允!”
女鬼說的是輕鬆,鬼娃聽著卻是怒火攻心,要他向一個小屁孩求饒,還不如拳腳下見真章,登時話也不說,俯身化屍鬼形態直取小鬼,申屠柯見狀也趨身而上。
那母子想是料到鬼娃性情如此,也不見驚惶神色,女鬼眉宇煞氣一凝,瞬間飄身迎上鬼娃,鬼娃隻覺那一瞬間,陰森勁風撲麵,他周身寒毛一凜,女鬼尚未及身,氣勢便已如此駭人,隻怕還不易對付。
另觀申屠柯方麵,由於女鬼抽身對付鬼娃,她找準空隙便向小鬼攻去,這千百年來,她與小鬼交手不計其數,更兼小鬼今日三魄已失,縱是千年蓄靈也難免有所妨害,故而這一方的爭鬥卻也勢均力敵。
而堪堪此時,林間忽見一道赤色火光疾射而來,其勢之快,引得四周氣息為之一凜,申屠柯首先驚覺,身子猛然一顫,但隨即飄身避過,而那奇異火焰竟也像長了眼睛一般,一見申屠柯閃避,速度猛然遞增,卻是直取小鬼背心,小鬼未及轉身,心下先知不妙,但這異火驟起突然,又怎會給他留下回旋的餘地?
這邊女鬼與鬼娃剛一招手,勝負未分,就聽得小鬼一聲悲嚎刺入耳膜,不禁心神猛一受震,也顧不得強敵當前,目光錯愕的目光循著嚎聲響處,那層層迷霧似受感召一般如潮退去,緩緩的,現出夜影下,一個麵如白紙的身影——正是胡平陽!
場麵,一時陷入莫名的死寂,不隻是女鬼神色錯愕,在場的所有人都為這神秘的來客感到一陣心驚,甚至在鬼娃看來,那熟悉的身影就這樣站在身前,但他卻感到從未有過的陌生。
就這樣彼此凝視一會,女鬼似乎是剛從錯愕中理出了頭緒,此時小鬼已經受製於眼前之人,被那無名之火侵入魂髓,一時竟是無法動彈分毫,魂體看上去比之剛才要稀薄了不少,幻體色澤還摻雜著剛才赤火的顏色,在陰沉的無以複加的夜色中,明明滅滅的幾乎就要殞散一般!
女鬼眉頭微皺,語氣陰沉道:“閣下究竟是誰?難道不知以自身命火為祭祀,是南疆巫術的大忌嗎?”
胡平陽語氣冷冷,看不出有任何表情,低沉道:“既然知道是大忌,那你也該知道其中利害了,今日你不將人交出,那老夫便叫你兒子陪葬又有何妨?”
聲音,蒼老而無力,赫然便是靖淵,除了鬼娃稍有會意之外,女鬼與申屠柯心中俱是一驚!
女鬼故作鎮靜道:“哦?原來是寄宿之魂,那老先生今日此舉就未免可笑了!”
“可笑?嘿嘿嘿……”靖淵冷笑道:“你想和我說什麼?”
女鬼笑顰銀鈴道:“我觀先生乃千年壽魂之體,又於極地中吸納五氣之精日久,雖是殘魂剩魄,卻也勝過常人許多,今日我收了這小子,不也成全了先生美事?”
“你是要我反客為主?”靖淵眉宇一凝,女鬼所指之極地,正是他藏身千百年的龍穴,世間也隻有龍脈才能聚足五行之氣,不想他雖藏身胡平陽體內,竟也被女鬼一眼道破,不禁對女鬼的敏銳頗感讚譽!
女鬼抿嘴一笑道:“難道先生沒有這個意思嗎?”
申屠柯搶身截喝道:“前輩莫要被她迷惑,這妖孽詭計多端,分明是想拖延時間!”
靖淵冷眼看了一眼申屠柯,負手道:“無妨,過血之法雖是不能久繼,但事關小鬼性命,量她不敢弄巧!”
申屠柯點頭道:“前輩所言極是!”
靖淵聞言打量一眼申屠柯,似有所感道:“當年我身受截殺,逃入漢裳蠻時曾受你所救,今日你這一聲前輩,我卻是不敢答應!”
“你……你是……”夜色下,申屠柯鞠僂的身子猛地一顫,似乎是記起了什麼,又感覺腦子突然一片空白,然後她撲的一聲跪倒在地,一連磕了三個響頭,哽咽道:“當年若不是恩師授業,漢裳蠻部落隻怕早已毀於巫蠱之害,先生大恩,申屠柯代漢裳蠻拜謝!”
“你起來吧!”靖淵歎息道:“一千多年了,沒想到你還記得當初那段舊事,當年我不告而別,也不曾留下自己的名號,雖有授業與你,但也曾受你相救,我們之間並無拖欠,今日受你拜禮本就不該,又怎敢以恩師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