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7章(2 / 2)

“恩,好,好,咱們說好了!”慶生也憨憨的笑了起來。

舞台依舊,似乎還比以往的那些更為寬敞,雪雁看看下麵坐著的大佐將軍、藤原、林俊茗那些人,心裏一片茫然,同樣的戲,不同的觀眾,也流逝著不同的感情和無奈吧?

隨著一陣低沉悠遠的雷琴聲,霸王別姬這場戲拉開了序幕,紅燭點點,喜樂聲聲;環佩丁當,侍女嚶嚶。項王雖熊腰虎步,軍令鏗鏘,但來到她跟前卻躡手躡腳,細氣屏聲。那是怎樣的春宵一度嗬!依稀記得她斜倚著他,好像是靠在一座雄偉大山的肩上,又好像是附在一株參天大樹的胸前。他不隻是力扛千鼎、破釜沉舟、一呼百應、叱吒風雲的大英雄,他還是心細如絲、情濃意深、知寒喻暖、憐香惜玉的小丈夫。為他而醉,也值;為他而舞,也值;為他而死,也值。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隻因心到深沉處;丈夫猥瑣,倩人狹隘,多為情在淺薄時。京胡如泣似訴,如膠似漆,或低沉或激越;堂鼓如恨似憤,如鯁在喉,或懺悔或怒吼。敘述著相敬如賓、相濡以沫,傾說著壯誌難酬、楚恨難消。一個音似乳燕,一個聲如洪鍾;再伴以笙管笛簫,襯以琴瑟鍾磬,則直如蛛絲螞跡之細微,銀河霄漢之浩蕩。那京胡的揉弦與滑弦,分明表達著甜蜜和粘滯;堂鼓的擦邊與槌心,直接吐露出真誠和凝重。琴師與鼓師似乎在較勁兒,表現著力量和柔韌的糾纏、欲說還休和不吐不快的糾纏——其實是情感的糾纏。金柝驟止,號角突鳴,馬蹄踏踏,煙塵滾滾。軍帳裏壓抑、沉悶、焦灼;軍帳百步之外,漢軍十麵埋伏,縱蜂蝶也難逃出。何去何從,宜早決斷。項王徘徊如熱鍋上的螞蟻,虞姬劍舞如驟雨後之梨花。二人肝腸寸斷,涕淚濕衣。江山耶,美人耶?眼下江山不再,美人難保,既羞且愧,既惱且怒。虞姬情知項王不舍,自然痛徹肺腑,遂劍鋒橫行,登時美頸血湧如噴,摧然崩倒,肝腦塗地,玉體直陳。猛將為盡忠而自戕,弱子為盡孝而自殘,烈女為盡愛而自刎。愛煞痛煞!戛然而止。京胡的抖弓,單皮的快板,狠狠地敲擊著人們的心弦,伴奏停了,和聲歇了,世界上隻有此時的眷戀最難割舍,宇宙中隻有此地的惜別再難回首。緊接著,京胡拉奏出急驟的快弓,單皮敲打出脆利的絕響,無不展示著華彩的樂章。在那子醜寅卯的時刻,夜深沉,情也深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一出霸王別姬就要落下帷幕,剛剛扮演虞姬的雪雁就像完成了整個人生一般,伴著夜深沉的曲牌,她的一顰一笑,一喜一怒,最後自刎的哀傷都是發自內心深處的,因為此時的她不是虞姬,她隻是雪雁,一隻飛在冰天雪地孤單而倔強的雁子,隻為了看見那夢中一望無際潔白的令人心疼的雪,所以在這出戲中,她注入了自己全部的心血,也因為這樣表演起來格外的生動和引人入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