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金刀伴威掩紅妝(1 / 2)

暮從碧山下

山月隨人歸

卻顧所來徑

蒼蒼橫翠微

1、

酉時,餘暉待散,涼風席過,從九斯山下走來一人。身高六尺,眼目清秀,腰負一把幌眼金刀,又見有令牌吊腰帶之上———其上鐫道:九斯衙門。

此人正是九斯縣群捕頭手上新攬的一員小將,鄭乾。別道是名字俗氣,但此子心誌清高,力圖為國為民盡效。

話說他鄭家三代皆為捕快,家父鄭年更曾是名躁一時的捕頭,手下執了好幾個大犯,曾享有“金刀厲捕”美譽,可惜是天作玩笑,在一次襲剿匪山之中鄭年更被賊人斬下了一臂。落下了個獨臂自然也就喪了捕快的差事。終幸有子傳缽。昔友也都稱讚承襲著虎父秉性,這鄭乾在“厲捕”終日的教誨之下終長成成此翩翩俊宇。

然則眾不知,這鄭乾從小並不愛好習武弄刀,倒偏好繡衣浣沙,不像男兒更似女子,幾經其父磨礪才終轉去他的儒弱之息。現今的乾不但聰穎過人,且刀法見長,還有一事極為精通——瞞:

摘下一草,銜進嘴裏慢慢咀嚼,一聲唉歎之下鄭乾對著初月滿臉黯淡:“本是女兒身,投朝偏作差。惟怕父嗟歎,隻得求委全。”一想到自己已是二八之齡,正時芬華,卻闊別紅妝細腰,寬衣粗袍之類下掩了雪肌蠶體,高高的捕快帽也遮住了那張傾城傾國。

唉~~隻留一聲嗟歎。

2、

九斯山下興有九斯縣,鄰山伴水而築。此處繁榮昌盛的市井氣息一點也不亞於京都之景,倚仗著興盛的紡織業,這裏濟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富賈綢商。日出萬匹,年進萬金,除了進貢以後,這裏的絲蠶布匹還多有出口,故享譽為輝煌的“絲綢之都”。

有錢出入的地方,就會有糾葛,有了糾葛就自然誕生了案件,在九斯鎮衙門與捕快也是相當的強勢與龐大。由於諸事繁多,在九條街道之內分別各設了“道路司監”,特別用於細化監管九斯鎮的家戶、營管。為得就是能及時入地處理案件,入夜時,各道路司監就將這些案件檔本全數呈於縣官司大人,避免了可怕的繁瑣。

“道路監司”這一項創舉的提出者正是全鎮首富之嫡長——尹峻泉。

而提及九斯鎮的紡織業興隆自然不能略下一人——尹溯源——尹峻泉的祖父。

百年之前,天下大荒,蝗災奪去了萬頃良田牧草,尹氏一家一下十餘口齊遷至當時還一毛未興,土木待耕的九斯山南。在這裏種下了第一株桑樹的正是他;引結眾人走上以桑蠶、紡織、染紡、製裳業的也正是他。故尹家在九斯縣的帝級位重也就可想而知。雖尹溯源已經百年乘鶴,但大家都相當記念他的恩德,每年的尹氏祠堂祭祖也就成了全鎮的盛事。

尹氏在此鎮的位高權重與衙門之間正因此持有相當微妙的關係。縣官李浩頡並不是個激進奮發之輩,雖見全縣民皆甘禮賢縣長尹追暮,又常略其官職在位。但他也不多在意,功名傍身的他更神往野馬仙蹤,比起那些枯燥的案頭文件他倒更願聽鬆呤風,自得清樂。

說到這李縣官就不得不提他手下的一員猛將,名群薊,號岌公,九斯山北之人,其父半生開設鏢局,故這岌公從小自是習武闊刀之人,與鄭年更也是多少的深交之友。此人性情耿直方正,有“疾惡捕快”之稱,本被譽為“疾公”,後因嫌此字不吉利,而更作“岌公”,也意為及時而至,如山穩牢。膝下一子,名群結藝,也為縣衙捕快,是鄭乾從小的拜把兄弟。

3、

天接暮晚,鄭乾腰係著2吊銅錢,悠哉然也的回到家,將錢往桌上輕聲一叩,母親回過臉來眉開眼笑。

唉,總算是也苦出頭來了,想她鄭安氏,本為良家子,娘家倒是富裕,亦有兄弟在朝任職。可命歎年幼不知事,芳華尚淺時便因為傾慕當時吡吒的鄭年更,而不顧家人反對委身下嫁俗夫,從此便與娘家斷了關係。惜萬事隨轉燭,在懷下鄭乾不久之後鄭年更卻遇了劫難,自他斷臂之後終日萎靡宿醉,毫不搭理當時正要臨盆的安氏,見夫如此,安氏隻得借到友人家中生下鄭乾。

鄭年更的上兩代都是獨苗男丁,唯獨傳到了這一代卻得了個“異果”。安氏抱著繈褓裏啼哭的不止的小嬰孩,想到自己的苦境於是隨著孩子一同泣淚。才直覺得這丫頭苦甚如已,想起鄭年更的之前所謂的一句氣話:帶把的留下,繡花的棄野,安氏才有了要將鄭乾女扮男童的荒唐想法。心想著待到孩兒長大些再告訴丈夫,些許會緩和些,故借在友人家中又是居了三年。待乾兒長得大些後才回歸鄭家,無論是喂飯,施尿,及沐浴都一律避過丈夫的眼目,好在鄭年更自詡是男子大丈夫本來就對此反感。每日朝出夜歸的他究竟從未懷疑過鄭乾的真實身份。

而安氏的一拖再拖,可就拖了整十六年。某日,她終提起勇氣想衝丈夫告之實情,故旁敲側擊的問道:“若乾兒是紅妝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