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還未睜開雙眼時，身體各處器官的感覺將我推向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愉悅。
我能感受到風吹起了我的發絲，能夠感受到露珠被露珠沾濕的臉龐，能夠嗅到空氣裏彌漫著的香甜，以及身旁那個遮住了陽光的男人身上幹淨的氣味。
男人斜坐著，被黑紗錦衣裹起來的身體，剛好遮住遠天的夕陽，他額前的發絲隨風輕輕擺動著，一張略顯陰鬱的側臉在光裏變得透明耀眼。
“你是誰？”我問。
男人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隨後便又將頭轉向了一邊。我說著男人視線的方向看去，隻見無數微小如螻蟻般的生物，快速的穿過行在廣袤的草原上。
“那些是什麼？”我又問，畢竟小孩的心智是對許多事物都保持著好奇心的。
男人這次沒有沉默，而是他聲音低啞的告訴我，那是北方蠻族的騎兵。
聽到男人的話，我楞了一下，因為在我的意識裏，似乎記得高先生說過關於蠻族的故事。他們生於環境最為惡劣的北疆，那裏常年氣候寒冷，冰雪覆蓋，寸草難生，所以蠻族對於生存的渴望是最為強烈的。
高先生還說，在瀚海大陸形成之初，一直到此後的百萬年間，蠻族對於各個國家的侵略從未停止過。
但現在的問題是，蠻族最近的一次入侵是在350年以前。
“這是什麼年代？”我連忙問道。
“瀚海曆北歸15年。”男人一直注視著遠方的軍隊。由於我們坐在較高的地方，並且草木茂盛，所以我們能清楚的看到蠻族軍隊的一舉一動，而蠻族軍隊卻不易發現我們的蹤跡。
男人的回答再次令我震驚，因為在300多年後，我才會出生。
“他們要做……”。還未說完，男人就捂住了我的嘴，壓著我的頭將整個身體埋進了荒草裏。
男人麵若冰霜地盯著軍隊，連眼睛都變成了深藍色，似乎在他眼睛裏掩藏了萬年難消的堅冰。我曾聽高先生說，擁有藍色瞳孔的人，在瀚海被叫為異人。顧名思義，他們擁有別於常人的力量。比如，太卜司的大太卜，一個常年遊走在瀚海的名山大川的老者。高先生說他已經活了360歲，是瀚海世界異人中的高手。
而他得眼睛，就是藍色的。
我向著軍隊看去，但卻被荒草徹底遮住了視線。而男人卻好像能夠透過雜草，看到對麵的情況。我側著頭，注視著他的瞳孔。那是一種近乎於純淨的藍色，像是堅冰，又像是浩瀚地沒有邊際的海洋。豎起耳朵，似乎能夠聽到澎湃的海浪聲，而在海麵之上，一座孤塔聳入雲霄，細長的塔尖，刺破了天空。
我向著塔看去，突然，全身僵住。似乎被他的寒氣侵染，身體的每一根骨頭，每一寸皮膚，都像是被冰雪覆蓋。
男人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異樣，扭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這時，我才發現男人的另一個眼睛是赤紅色。
就像血，像天鏡中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