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忠扶他下馬:“老將軍英雄了得,我等後輩實在佩服。你老稍事歇息,禦敵之事交給我去就可!”
斛斯椿拍著楊忠肩頭:“高歡急於立威,這第一仗絕對不肯善罷甘休,你要多加小心!”
二人說著上了城頭,獨孤如願快步走來:“老將軍所言極是,高歡不來則已,來則必然全力以赴。”獨孤如願話音剛落,城外立刻又傳來了戰鼓擂動的聲響。
眾人聞聲望去,隻見城外無數條火把組成的長龍由高歡陣內蜿蜒而出,向著洛陽城滾滾而來。
無數的甲士手拿盾牌,在擋箭車的掩護下來到了護城河邊,一條條長長的竹梯橫過河麵,架起了甲士們踏足城下的橋梁。
獨孤如願右手一揮,城頭上等候多時命令的守軍立刻拉弓射箭,高歡的士卒一個個葬身護城河內,屍體不斷湧起,幾乎將河水堵塞。
高歡命人將竹梯搭上城牆,可此時迎接他們的則是一股股從天而降的滾燙火油,沾上一點便是皮開肉綻的下場,即便僥幸躲過,也躲不過隨之而來的火箭。城牆下早已經一片火海,無數人被活活燒成了焦炭。
死亡無時無刻不在發生,不管是守城還是攻城的人都不會為此停下殺戮。每個人都拋卻了憐憫和情感,化身為殺人的機器,用敵人或自己的鮮血書寫慘烈的序曲,直到精疲力盡。
惡戰持續了近兩個時辰依然沒有結束,城上血跡斑斑,到處是死屍,城下也是焦黑一片,高歡沒有下令停戰,仍然有數不清的士卒踩著自己同袍的屍首向城牆上爬去……
“大哥,高歡瘋了嗎?”楊忠揮刀劈下一名剛剛爬上城頭的敵軍,轉頭對獨孤如願說到。
“他這樣瘋狂進攻,也是想告訴城中的顯貴們,洛陽他勢在必得!一旦他們有了怯意,暗中投誠,這仗就必輸無疑。”
楊忠點頭,自然不會讓高歡有機可乘,身形猛虎般遊走在城牆上,每一刀必然取一條性命。
此時城裏突然燃起一處火頭,隨即在其他的幾處地方也冒起高高的烈火,獨孤如願眉頭緊皺,急招斛斯椿前來。
“看來是高歡的內黨所為!”斛斯椿一見烈火便忍不住罵道:“這些人當真無處不在,都是些狗屁不通的文官!”
獨孤如願看向斛斯椿:“老將軍對洛陽了若指掌,肅清內敵的重任便交托於你。內奸人數不多,但一定不能讓他們引起騷亂,更不能讓他們接近糧倉重地,否則我軍危矣!”
斛斯椿一聽慎重點頭:“請將軍放心,老夫必然完成所托。”
“老將軍此去,也要保聖上安康!”
“末將聽令!”
斛斯椿不再多言,轉身離去。吩咐數名親信帶著各自的部下向火頭燃起處趕去後,自己則直接向皇宮而去,親自護衛元修。
獨孤如願抬頭看向漆黑的夜空,一道身影如夢幻般出現在腦海裏,俊眸中那純黑的瞳仁裏仿佛裝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苦澀,他緊緊合上雙眸,緊握的拳頭發出的“咯咯”聲響,就如同帶血的利齒噬人心魄般幽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