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3)

立文契人華可牛,係淳安縣四十一圖民。今有承受祖產民田一段,計種一十五畝。官報秋糧,民米一十石。坐落土名長埂壟,東西四至,皆至鄭雍田界。今因無銀完糧,情願托中出賣到同都鄭名下,前去管業耕作。當日三人麵議,賣得時值價銀壹百二十五兩,正其價,兩相交付訖。所作交易,係是二相情願,並無逼勒成交。其田與親房內外人等,並無幹涉,亦無重互交易情弊。如有來曆不明,盡係出賣人一力承當,不涉買主之事。今欲有憑,立此文契一紙,永遠為照。

萬曆甲戌二年八月日立契人華可牛

中見人牛一力

代書人葉其芳

葉其芳代他寫了文契,鄭雍放了那人之鎖,叫他打了手印,遂放他回去。那人拜了葉秀才救他之恩,竟自去了。

葉亦酒醉,亦相別而歸。自是時移日易,看看過一十八年,朱氏已死,朱氏之兄朱汝芳亦死。葉其芳年老在家,不理閑事。值逢其年大造,鄭雍執文契,改卻華可牛為葉阿朱,牛一力改作朱汝芳。遂叫家人數十,把葉之蕃之田在他田內者,一時俱耕過來。其葉家佃戶,連忙去報田主。葉之蕃年已二十餘歲,入在縣學,聽得鄭雍占他之田,即具狀往縣。時有吳公廷光掌縣印。即告曰:告狀人葉之蕃,係淳安縣生員,告為平白占業事。父蓄腴田一十五畝,嵌落宦霸鄭雍田心,佃戶方三佃種,生員一向收租無異。突今三月初十,豪喝虎仆一群,趕逐佃人,一並耕占,詐稱先人出賣,地方周傑見證。田各有主,法無白占。假契橫凶,有業不得為主。懇天誅惡劈誣,國賦有歸。上告。

鄭雍見葉之蕃已告在縣,即將文契打點,做了訴狀。

來到縣中,亦去訴。狀曰:訴狀人鄭雍,係淳安南隅民籍,訴為清理田糧事。萬曆二年,將銀一百二十五兩,買到葉阿朱民田一十五畝,親舅朱汝芳作中,親叔葉其芳寫契,經今一十八年,收租無異。今因大造過糧,葉之蕃自恃學霸,執糧不過,反捏平白占產。明買明賣,文契血證。母舅雖亡,親叔尚在。乞爺斧斷。庶使業價,不致兩空。上訴。

吳爺見了訴詞,即出牌拘原、被告來審。葉之蕃青衣小帽,上堂訴曰:“小的父雖早喪,先母治家,頗有薄田三百餘畝。食用粗饒,賣田作甚原故?既是先母賣田,彼時就該起業,怎麼直到如今一十八年,方來過產?”鄭雍辯曰:“當時葉其盛與小的姑表兄弟,後因死早,朱氏治家,四方田租,未能全收。官府征糧甚緊,朱氏托親兄朱汝芳來說,又托親叔來說,小的念是親情,故此與他買田。況文契是他家中親叔代書自寫來的。累年方三佃種,小的隻未過糧。今遇兩解造冊,小的隻得起業過糧,怎麼叫做白騙?”吳爺叫接上文契來看,果是陳的。吳爺又叫葉秀才:“爾叔之字,爾可認得否?”葉之蕃曰:“此字雖是叔字,其實叔未曾賣,其中必有緣故。”吳爺叫捉得葉其芳來,便見明白。即差民壯杜聞,出牌去拘葉其芳來審。杜聞來到葉宅,適其芳病危,不能說話,杜聞隻得轉衙回複。吳爺曰:“既無對理,且各回去,俟我再審。”適逢郭爺同牛大巡上嚴州,葉之蕃即具狀,入分巡郭爺處告來。告曰:告狀人葉之蕃,係淳安縣東隅生員。告為欺死占產事。先母治家,衣食饒足,無由變產完糧。禍因田嵌虎豪鄭雍田腹,節次貪謀,假捏賣契在外,裝成圈套,俟母、舅俱死,恃無對證,即統群仆,強耕食田。哭思母既無賣,彼焉有買?死雖無言,佃人可證。懇天燭惡追田,不遭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