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郭爺亦準了秦相訴狀。遂吩咐將馬牽上堂來。乃喚二人,各去馴馬。初然,秦相向前牽馬,馬亦憑他牽係。後莫如賓向前牽,那馬見了如賓,嘶鳴不已,如有戀戀不舍之意,將身靠住如賓。秦相再後去牽馬,遂將秦相身上亂咬,後足亂踢,相遂不敢就身。郭爺見其形狀,遂喚二人曰:“馬本出自如賓,蓋由他豢養已久,所以眷戀尤深。秦相止足兩月之恩,安肯忘舊主,而遽戀新主乎?秦相爾實說來,從何得此馬匹?”秦相曰:“小的實因前月在(有)客人盧桐牽此馬來賣,小的實去價銀五十兩,買在此間。”如賓曰:“盧桐此賊正是小人身邊一個慣賊。今走去兩月,不知蹤影。今日說來,果是此賊盜賣與他。今日馬既在此,但未見賊。望爺爺作主!”郭爺叫莫如賓,補上領狀,遂將馬與他領去。秦相哭曰:“小的將銀買馬,又是隔縣,又不知情,怎麼爺爺使小的銀、馬兩空?”郭爺曰:“你去訪得賊人,捉來見我。我即代爾追贓。”秦相曰:“乞爺爺發兩個捕盜,與小的前去。”郭爺即發捕盜陳祥、魏淨兩人,同秦相去訪。隻見盧桐又跨一匹良馬,經東街西去。秦相認得人真,即指示捕盜。陳祥趕到前麵,一把揪住,喝曰:“偷馬賊往何處去?”魏淨、秦相一齊上前,將盧桐打翻縛住,解入學道。陳祥稟曰:“小的拿得偷馬賊役到。”郭爺問曰:“你怎麼偷莫如賓的馬,賣與秦相價銀五十?從實招來!”盧桐自知盜馬是真,況郭爺又是明決不可欺的,遂招曰:“小的止因衣食日促,無計活命,是以幹出這等勾當。賣銀五十,今止花費三兩,其餘現存身上。”郭爺又問:“如今那馬,又是那裏盜來的?直直招出,免受刑法。”盧桐曰:“小的這馬是蘭州外生靼子射獵之馬,夜被小的盜來,實與中國之馬不同。”郭爺細看,其馬果是生得異樣。郭爺遂將此馬,判與秦相,抵還前銀。盧桐所得之銀,姑免不追,止打二十,釋放寧家。盧桐感郭爺之恩,後遂改惡遷善,不複為盜。

判曰:盧桐盜莫如賓之馬,而秦相用銀買來,此蓋將金博寶,原非不審來曆,明知故買者比也。罪在盧而不在秦明甚。但原馬戀主,即當斷還原主無疑。而秦價無償,寧不有待於盧乎?天不容賊,出訪就擒。本該即製盧重典,姑念盧之犯法,緣饑寒之所逼,非其本心。今所盜者靼馬,又非中國之產,亦當另與其能善竊營生矣。靼馬判酬秦價,原銀權宥不追。立案存道,用戒不虞。

伸冤

水蛙為人鳴冤

淳安縣三山街,有一富戶塗隆,五十而無子。常帶銀數十兩在身,但遇人拿飛走水陸之物,便買之放生。一日,行到茶園地方,四五個拿水蛙之人,各拿有二三百在布袋中。塗隆便問那眾人,將銀與他買,問該幾多價錢。其人曰:“總是五分一百個。今我五人共有三千個,該銀一兩五錢。”塗隆乃展開銀包,秤銀一兩五錢與眾人。買了水蛙,遂放於大溪去了。那眾人看見塗隆身上帶有二十餘兩銀子,便起謀心,趕到中途茂竹林內無人之處,遂將塗隆把泥土塞於七孔,丟在山坑之內。眾人解其銀而去,仍釣於大溪之傍。適郭爺出巡嚴州,道經竹林邊過。時方近午,眾人夫俱放轎,少憩於竹林之下。隻聽林內,蛙鳴雜遝,喧鬧不已。郭爺問曰:“那裏水蛙,這等鳴號不已?”叫皂隸去看來。皂隸走到蛙鳴之處,見一人死在泥坑,群蛙俱在屍上扒土。皂隸轉來回複郭爺。郭爺乃親打轎,到屍邊去看,果見蛙皆跳躍悲鳴。郭爺曰:“此必釣蛙之人,謀死此人。”

叫皂隸去溪邊:“看有釣蛙之人,可俱與我拿來。”皂隸走到水邊,隻見四五人尚在溪邊未去。皂隸叫曰:“郭爺這裏要買水蛙,爾眾可速拿來!”眾人隻道郭爺真買水蛙,都到郭爺轎前。郭爺開口曰:“爾眾人都是幾時在此釣水蛙?”

眾人曰:“皆今日在此。”郭爺曰:“爾眾人俱在此釣蛙,這裏山坑謀死一人,是爾眾人那一個下手,直直供來,免受刑法!”那人見說謀死人命,便覺麵黃口青,魂不著體。期期對曰:“小的在溪中釣蛙,並未見有謀人之事。”郭爺曰:“那人明明是你謀死,還要口強。皂隸與我搜他身上!”皂隸一搜,每人身上俱搜出四兩多銀。郭爺曰:“爾這銀從何得來?”眾辯曰:“小的皆是這幾時賣蛙的銀。”郭爺曰:“焉有賣蛙之銀,五人一樣平重,又皆是這整塊銀子?一日不過,你會釣的,僅可釣得一二錢,銀子亦是零碎賣去,安得有此整銀?”郭爺叫眾人去取起屍來相驗。此時塗隆七孔,遭泥所塞之處,盡皆被蛙挖去。蛙皆以氣呼入屍之七孔,塗隆漸漸回陽。眾人扛得屍起,塗隆已醒轉來了。郭爺見死屍漸活,叫皂隸快把熱茶一盞灌之。塗隆得茶,接了口中之氣,須臾開眼。見是郭爺在上,遂哭訴曰:“小的老而無子,各處買蛙放生。今日將銀一兩五錢,與這四五個賣蛙的買,他見小的銀子二十餘兩,遂將泥土,閉死小的於泥坑之中。望爺爺究治這些凶徒!小的銀不願取。”那釣蛙人,見塗隆活了,訴出真情,啞口無言,隻好低頭認罪。郭爺將所謀之銀,發與塗隆歸去。塗隆磕頭,拜謝郭爺活命之恩而去。郭爺叫皂隸,鎖了五人,帶到嚴州治罪。將為首一人羅懷德,問擬死罪,秋後處決。其餘高春、雷欽、石信、程惠,減死一等,俱問邊遠充軍,即時起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