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耳垣牆不見天,鬥峰寺裏是神仙。
人間莫道無明報,新土離離舊草添。
郭爺聽了詩詞,忽然醒覺,複對天拜曰:“此乃神明告我這場人命也。”早起即命吏書、門皂人,親自往鬥峰寺一遊,假言要謁伽藍。一路心中自忖:這四句詩詞,下三句皆易曉,隻首句解意不到。及入寺中,眾和尚迎接坐於觀音堂,吩咐眾人外麵俟候。公乃焚香禮拜而禱之曰:“本職奉命察院明文,為問黃質人命。無屍可檢,事體難明。聞有神人語詩四句,隻有首說‘屬耳垣牆不見天’。觀音娘娘顯靈顯聖,若是屍在竹牆園中深處,乞求三個陰。”公擲下三次,果皆三個陰。公乃心中自喜,辭了觀音,出外茶飯,複登觀音閣上觀望,果望見寺後有一大園,兩邊俱是修竹圍住,茂盛遮蔽天日。公曰:“屍在其間矣!”即下閣要往後園觀看,眾僧曰:“後園汙穢不堪龍步。”郭爺曰:“神得之矣。”遂叫門皂跟隨,徑自入到牆竹之間。仔細一看,見前麵竹下一團爛草之下似有新土。叫皂隸揭去其草,果是一個新墳,遂叫仵作掘開,便帶黃樸來認,果是他哥子。黃樸抱屍大哭,郭爺遂命檢驗,果有重傷。即將一空重打八十,又將葉、柏二人打三十,問他接了一空幾多銀買囑。二人受刑不過,隻得供言;各得他酒一席、銀五兩來證,是實。郭爺即判曰:審得僧官柯一空,名一奸宄,外空中實。貪財利而惡同閻王,欺佃戶而勢如馬麵。不思田乃擅越之田,惟知租為肺腑之租;全無舍身之仁,恣行剜肉之凶;不論荒旱無收,隻知逐年疊算。凶怒質理辯,登時打死方休。初二受打吐血,初三早死無辜。搶屍希圖漏網,賂證意在逃生。茂竹牆中埋屍雖密,神明報處,擬償允宜。一空秋後取斬,華、柏三年擺站,具由解道,用戒孽僧。
謀害
猿猴代主伸冤
甌寧縣八角樓下有一積年叫化,乃建陽同由橋頭方池。隻因好賭傾家,遊手好閑,酗酒忘返,遂為鄉人所賤,難討飯吃,乃為乞丐多年,羞愧盡忘。乃買一猴教之,搬演作戲,人家去討錢米。教猴熟了,遂別了家鄉,往府八角樓下去住,日日街上弄猴。過卻數年,腰間遂積有空銀十三四兩,年已將老。一日,思到家去訪親眷、故人,求個結果,乃到葉坊驛鋪中借歇。晚間買酒露出白來,被府中一民壯謝能看見,遂起梟心,多買酒來與此弄猴者同吃,假認亦是建陽人氏,在府前居住。那方池見是同縣,一發放心吃酒,將大甌一連飲了數甌,不覺醉倒,就連衣服上床去睡了。謝能見他睡得熟,即解下牽猴之索把方池勒死,腰上銀子,解將去訖。猴見謝能勒死方池,乃跳將起把謝能滿麵抓破,跳在屋上去了。謝能待至夜靜無人,開了店門,把方池背去丟在深潭之中。不想猴在屋上,望得分明。謝能見天未明,亦不待炊飯望府去訖。店家起來開店,看昨晚借宿並弄猴者俱不見影,止見猴在屋上悲鳴,似有告訴之意,店主亦不解其意。店主呼猴下來將飯與他吃,其猴兩眼垂淚,丟飯不食,一直出門走向樹上高坐。店主心下正在躊躇,忽報郭爺、邵武查盤訖,從此回府在驛打中。大猴在樹上見郭爺轎到,即跳下樹,攀住轎杠叫號不已。郭爺帶猴入驛中坐定,隻見猴跪在案前,悲號垂淚,若似告狀形象。郭爺曰:“爾有冤來告乎?”猴即點頭,“爾有冤在何處?我差皂隸與你拿來。”猴即踴躍前導。即差兩個皂隸,隨猴同去。行至前麵水邊深潭之中,用手指住水中叫號。
皂隸不敢下去,回報郭爺。郭爺叫猴來問:“爾曾有主人否?”猴即點頭前行,皂隸隨猴到一店中,手扯主人,皂隸即帶店主人到驛。郭爺問曰:“你是何處人氏在此開店?昨夜甚麼人在你店歇?”店主訴曰:“小的係本府臨江門人,姓徐名殿,在此開店十數餘年,隻是平易討吃。昨晚有一弄猴叫化在此借歇買酒吃,後有一民壯來,說是與他鄉裏,亦買酒與他兩個痛飲,後即還了小的店錢,因此未曾起來看。隻聽得五更早,民壯叫我一聲而去。小的天明起來,隻見其猴坐在小的屋上,小的呼他下來吃飯,他止悲鳴而不肯食,跳在樹上去了。今日在爺爺台下告狀,想必那叫化是民壯謀死了。”郭爺曰:“你叫兩個會遊水的來。”
徐殿即叫得兩個拿魚人來見郭爺。郭爺叫皂隸同猴俱到深潭邊,猴向水中一指,拿魚的下至水中,撈起丐子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