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不會後悔。”碧衣女子靜立在樹下,神色無悲無喜。
花草合繞而成的宮殿外,無數淺緋色的合歡花在枝頭妖嬈綻放。有明媚的陽光照耀在纖細的絨絲花瓣上,不可思議的美好。
女子輕輕歎息,眼前似乎又浮現出十萬年前,剛剛飛升的自己,狼狽趴在地上。那個女子步步生花而來,周圍暗香浮動,美得像是傳說。
花神合歡,容貌傾城,一步一生花,身邊永遠暗香浮動。可那個溫婉的女子,卻有著與她笑容不相符的倔強。
碧衣女子轉身離開,殿外的合歡花在風過時發出輕輕地響聲,恍若挽歌。
仙界刑罰處,無數高高在上的仙人,望著刑罰台上盡管臉色蒼白,卻依舊容貌傾城的女子,神色悲憫。
那個女子一貫的表情溫婉,嘴角卻勾起嘲諷的弧度。
仙界之內,三大頂級強者並立。仙界仙帝,花神合歡,曲仙梨裳。向來,花神不問政事,曲仙避世隱居。沒有所謂的三方製衡,可是,仙帝依舊一直想要除去她們兩個。
可笑的是,一直找不到機會的仙帝,在不久前,居然相信了“成也合歡,敗也合歡”這句類似無稽之談的預言。於是,在她尚不知曉的時候,陰謀孕育而生。
她和梨裳都是在凡世修仙世家曆經磨難飛升的修煉者,而不是如仙界仙帝一般,自幼出生在仙界,一路修煉,最後順利封帝。
情愛,是她和梨裳無可避免的死穴。
她向來喜歡在三界遊曆,所以,理所當然的遇上了仙帝特意安排而自身尚懵懂不覺的尋歡。
尋歡,是她飛升之日,為了救她魂飛魄散的凡世修仙戀人。飛升之後,她用盡所有方法都找不到他的哪怕一魂半魄。
再次相遇,理所當然的相戀。可是,這一世的尋歡,居然投身在無法修煉的凡人身上。她尚來不及欣喜於他們的相遇,晴天霹靂轟然而下。
三界之內,人仙不得相戀,人鬼不得相戀,鬼仙不得相戀。
所以,不能修煉的尋歡連修真者都算不上。她本來想,在下一世,她會讓尋歡投生在修真世家根骨不凡的少年身上,這樣,他們以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
可尚未等這一世的完結,仙帝帶領著仙界眾仙匆匆而至,以仙凡相戀之罪,當場打散了尋歡的三魂七魄。她耗盡了所有的修為,也隻能勉強保住尋歡的靈魂不散。
之後,她因為仙凡相戀和違抗仙帝之罪,二罪並罰,被關進了了仙界刑罰處。今天,正是行刑的日子。
仙界之內,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場道貌岸然的謀殺。可她曾經交好過的所有朋友,無一例外的選擇了沉默。
她知道在這個仙界,隻有明哲保身才能更好地活下去,可還是忍不住心寒,畢竟曾經是那樣交好過的朋友。
所以,對於仙帝的算計,她也隻是一笑置之,甚至帶上了嘲諷的模樣。
她隻是,湊巧救過那個女子一次而已。三界之中,何人不知曲仙梨裳,氣質無雙,卻偏偏修煉的是最最絕情的功法,十萬年來,無悲無喜。
所以,仙帝想要靠這樣的方法同時除去她們兩個,簡直是笑話。連她曾經交好過的朋友,都選擇了袖手旁觀。那麼仙帝,你又怎麼可以天真到奢望曲仙梨裳為了救我,而賠上所有?
她看著離刑罰時間越近,那個高傲仙帝眼中開始隱藏不住的焦慮,笑容傾城,盡管內心的確有極淺的悲涼劃過。
所以,當飄渺樂曲隱約傳來的那一刻,有人歡喜有人悲愁。
合歡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朝著樂曲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然後她看到了那個女子,那個被三界稱為曲仙的無雙女子。
雲霧繚繞間,女子低頭垂眉,碧衫如染,發絲如瀑。她隻是專心地彈奏著浮在身前的古琴,卻無端讓人覺得這個連容貌都不大清晰的女子,氣質無雙到可以傲視世間的一切。
仙帝望著雲霧飄渺間飄渺如同仙樂的無雙女子,神色間閃過極淺極淺的惋惜。
想來,這就是三界內被無數強者推崇的焚天亂輪吧,可惜,沒有修煉仙樂譜,彈奏焚天亂輪者,必死無疑。更可惜,三界之內,無人可以修煉仙樂譜。
從今往後,他就可以實現自己一直以來的願望,三界之內,不會再有花神合歡,也不會再有曲仙梨裳。他會成為三界之內的最強者,唯一可以和他頂尖權勢匹配的最強者。
“焚天亂輪?”幾乎是看到仙帝的表情,合歡就猜到了梨裳彈奏的曲子。她生平第一次覺得,成仙之後,有什麼隱約的情緒在心頭蕩漾,讓她幾乎流淚。
“焚天亂輪,這首禁忌之曲,可以讓你和尋歡跳出三界,不墮五行。”女子清越的聲音傳了過來,默認了合歡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