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那一日行經坐佛泉附近,忽然腹中饑餓,想著取些泉水好就著幹糧充饑,然而當他來到泉邊時卻在一瞬間忘記了饑餓。那是一眼清澈但望不見底的山泉,在莽莽雪域裏散發著淡淡的熱氣,泉眼好似一支玉笛又仿佛昆侖山的脈搏,時不時驀然噴湧而出,先在水中現出一朵晶瑩剔透的磨菇,繼而向四麵拋灑出無數碧玉雕成的花瓣,遠遠看去好似一朵盛開的蓮花··· ···縱是漫川子這樣的武夫粗漢也看的目瞪口呆,他鞠了一捧泉水,那冷冽甘甜直沁人心脾,世間最美的佳釀也不及其十分之一吧。瞥了瞥不知何年何月砌就的花崗岩泉台,他扯下騾馬身上的鋪蓋, 打算在泉邊歇息一晚。
\t天黑以後分風雪暫停,到午夜時分竟有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西天,月光與積雪交相輝映四野一時恍如白晝,雖然一路奔波渾身疲乏,但也耐不過明晃晃一片。正勉強再次入睡的時候,耳畔忽然傳來“咕咚”一聲,漫川子猛然躍起環顧四周,又順風細聽方圓幾裏的動靜,什麼異常也沒有,就又躺下合衣而睡。沒過多久,隻聽“撲通”“撲通“連續兩聲,又是一咕嚕爬起,這次他再也無法淡定了,下意識地望了望坐佛泉,這一望簡直目瞪口呆。在月光籠罩下的泉水之上正漂浮著幹癟的三隻雪雞、兩頭盤羊,就在這些死物之間,有兩團幽幽的藍光正隨意遊走,漫川子隻好斂氣凝神仔細觀瞧。沒過多久不知從哪裏冒出一隻赤狐,靜靜地在角落裏待了半天,又警覺地四處看看才低下頭去飲泉中的水,忽然藍光一閃那赤狐連一聲鳴叫都沒有發出就直直栽向泉中,隨即發出“撲通”一聲···漫川子恍然大悟欣喜異常,莫非是古書上記載的昆侖寒蛭···
\t使出輕身功夫三兩個騰挪來到了騾馬跟前,漫川子隨手一刀把騾頭齊齊剁下,那騾馬還沒來及嘶鳴就已鮮血橫流,望著脖筋處汩汩湧出的血水,漫川子趕忙摘下腰間葫蘆快快地灌了半瓶。彌漫開來的血氣,逗引的那兩團藍光不停在泉水中翻騰,漫川子暗暗發笑,把葫蘆放在泉台邊沿悄悄打開了蓋子。血水剛剛流出幾滴,就見兩道藍光飛入葫蘆。
\t得到寒蛭的漫川子恨不得立刻比完武,也好盡早打道回府,可是眼看著約定的日期已經到了卻不見左連峰的影子,正悻悻間,迎麵走來兩名漢子,看衣著打扮像是玉虛門人,隻是兩人披風顏色各異,一人銀白,一人醬紫。
\t“尊駕遠道而來,玉虛門未曾盡地主之誼還請見諒。”說罷兩人一揖到底,甚為誠懇。銀白披風繼續道:“家師收到尊駕拜帖早已將本門後事盡數交代,隻求心無旁騖與尊駕放手一搏,然而行經玉珠峰路遇雪豹··· ···”這人似有哽咽之勢,醬紫披風趕忙打斷:“不是遇到雪豹是遇到雪豹在獵食兩隻羚羊,希言師侄你說清楚點,門主眼見腹中有胎的母羚羊要遭殃,自斷一臂扔向雪豹,那雪豹應是大雪封山多日饑餓難耐,立刻叼起手臂自顧自吃起來,羚羊才得以跑開···”
\t“為救羚羊自斷一臂,誰信?!”
\t“家師知道尊駕不一定就信,所以托我們帶來···白骨”銀白披風打開貼身包袱露出幾節白骨,遞給漫川子分辨,幾乎同時哽咽了起來。醬紫披風接著說:“門主有言,尊駕今日離開昆侖山在江湖上盡可放言三招之內大敗昆侖山玉虛門門主···”
\t這一老一少三言兩語說的漫川子既驚訝又無言以對,隻好放過那兩人孤身下了昆侖。不過憑其當年的為人怎麼可能輕易就信,他曾多次潛入玉虛門打探左連峰的情況,回回見到的都是一個獨臂漢子,太虛九淵鞭大約使不出來了,最終還是信了。此後漫川子再也沒有挑戰過任何高手,幾乎銷聲匿跡,江湖上也逐漸沒了這號人物。
\t“小子,聽明白了沒有?!”
\t老者重新封住那中毒漢子的穴道,隨手拔掉葫蘆蓋子,藍光一閃,一條軟蟲瞬間從漢子的手臂中滑出,落在葫蘆之中。漢子一臉虛弱斷斷續續地回了一句:“大師到底信佛信道?”說完勉強笑笑。
\t“空寂亦僧亦道,關鍵看今日心情···呃,哈哈···”老者輕撚虯髯,仰頭盡飲壺中佳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