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八 孤客難渡(三)(2 / 2)

“秦家的腳底下,喝杯酒哪那麼容易?”

“堂堂齊大少喝杯酒都不敢?還是怕輸給我喝醉了丟了麵子?”

“去他娘的不敢!你不就是常去花月樓嗎?老子在花月樓的名聲是你能比的?齊恒發起了狠,還有什麼酒老子沒喝過?若不是秦家沒安好心,老子就去望江台把他家的酒喝空了!”

君和反倒不以為然:“花月樓望江台的酒算什麼?跟我走一程,我知道城外有個好地方,人不多,酒一定好!”

齊恒愣愣地注視著他,苦笑:“也就你謝君和吧,敢逆秦嘯的鱗!行,看在好酒的麵子上,以及收拾了沈雁飛的份兒上,交了你這個朋友。”

古道長亭,茅舍人家。

郊野的花香浸潤著空氣,藍天雲影霞光,彩錦般地炫目。嶄新的酒旗斜插在綠蔭叢中,雖是農忙,遼闊的田野間還是顯得空曠。稀疏的炊煙散布,田頭上的身影簡單從容。

馬車嗒嗒地滾過黃土道,停駐在酒旗下。謝君和斂了馬鞭跳下車,嚼著草根,徑直拉過長凳坐下。齊恒楞在馬車邊許久,才拖著跛腿坐到他對麵。

還真是沒人,可農家水酒能有啥味?還沒來得及不滿,一陣濃烈的酒香撲鼻。隨即火紅的舞裙嫋娜飄來,裙底若隱若現著白皙修長的腿,春色撩人。嫵媚銷魂的笑蕩漾了一臉。“最好的酒,專為你留的。”

滿滿的酒壇擺放到謝君和跟前。

“凝香閣的老板娘?”齊恒當場傻愣。南岸凝香閣裏吃的虧他這輩子也不會忘。

鬼精的杏眼從門簾後探出來。“君和大哥?怎麼找到這兒的?”彩裙飄飛似蝶,與滿頭彩色的發帶相映成趣。

“他麼,十裏外都聞得到酒香。”嫣紅挑著一邊的眉略帶嫌棄地瞅他一眼,不再多話,徑往賬台後端了碗筷和下酒菜。

“隻有嫣紅的酒才能香飄十裏啊!”謝君和很是受用地笑著,斜翹著二郎腿,指節閑敲著木桌麵,坐等著嫣紅斟酒滿杯。

“你沒說還有這兩個女人。”齊恒頗為警惕地審視著雪海。

雪海被看得很是不舒服,立刻閃到謝君和的身後,但是君和自顧自地舉杯慢品:“這就是你在找的齊大少。”

咦?她不信,仔細打量眼前的人:凝香閣裏的交手才過了多久?上次的烽火嶺之行也是近在眼前,然而他哪裏還有昨日的那一絲狂傲?亂須粗眉,又醜又髒。這家夥……看著那一臉橫肉,不快的記憶瞬間湧了上來。最不可忘的是楚濤雙手受傷後那黯然的眼神。她這才知道,恩仇並不是一聲原諒就能化解。

“交給我吧!”君和飛揚起嘴角,“暫時別告訴齊天喬。”

雪海略有些失望地哦了聲,就拉上嫣紅向遠處田埂上玩去了。

一直到她消失,齊恒才收回那不禮貌的目光。

“一個單純的小丫頭,一個是我兄弟,礙不了你的事。”君和解釋道。

“兄弟!嗬嗬!”齊恒壞笑起來,“你把女人當兄弟?”

君和理所當然地點頭:“我可沒把她當女人。”

齊恒笑得更大聲。他一邊大口喝酒一邊搖頭:“女人可不是這麼對待的。”

“跟我交過手的都不算女人。”君和滿飲一杯,自言自語似的,說著齊恒完全聽不懂的話。齊恒自知與他不是一路人,就此打住。

然而一旦沉默,酒的後勁就洶然上湧。嫣紅的酒太醇厚,就像挨了悶棍似的迷糊,酒裏沉澱著過往的奢華與不堪,一時間五味雜陳,溢滿他的胸腔。他猜測謝君和喜歡喝這酒的原因正是他自己故事太多。這酒太適合有故事的人,心底的故事在酒裏慢慢發酵,一層一層的滋味剝離,百重千重,難說卻不必說,合著一口酒吞進肚裏。

謝君和的聲音漠然似鐵:“冷鳳儀很好。楚濤安排醫聖傳人黎照臨為她治傷,應是無礙。這家夥沒那膽子做出格的事。這點你盡可放心。”

齊恒隻顧著滿嘴哼哼:“他居心叵測地把鳳儀帶回南岸,這還不夠出格的?”

“不救是居心叵測,送回齊家也是居心叵測,不如回南岸,免得白衣聖使再有可乘之機。”君和痞笑道,“若是我喜歡的女人遭那麼大罪,早把天都捅個窟窿了。不過楚濤這家夥有潔癖,落人話柄的事與他無緣。莫說逐羽劍派的名聲他不敢不要,單他自己那身羽毛都得每天撣掉幾層灰,不舍得弄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