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來的書信,乃秦嘯親筆。信中言:“如今會盟初成,人心不穩,南北兩岸隔膜依舊。若楚家果有胸懷,懇請借謝君和一用,以玉成兩岸合作。待白衣聖使聲浪退卻,必歸還。”
君和自語道:“秦嘯管得真寬,臉皮真厚!也罷,沒這厚臉皮,做不了北岸首領。”隨即冷笑起來。此事楚濤當然是不答應的:南岸的力量,能被這麼輕易借走麼?更何況他與秦家那牽扯不清的關聯,誰知道一旦去了會發生什麼?秦嘯多少回要挖走他,還能讓他有南歸之機麼?可秦嘯以長河會盟為借口,又如何是好?
汪鴻不聲不響地,把碎銀放在桌角。
“此事果有些棘手。”君和痞笑道,“冤家路窄,汪叔不會不知道我當年是怎麼和秦家一刀兩斷的吧?若我還能回去,就不來南岸討酒喝了,也不會大雪天的被您當了乞丐……”
“我隻知,對少主而言,長河會盟是對戰江韶雲的唯一勝算。”
君和並不反駁,隻是整張臉都如同覆了冰霜。不祥的預感籠了滿心。汪鴻的擔憂也正是他的擔憂。
“那家夥的傷——汪叔可知情?”君和低沉著音調,淡淡地哀傷著。明知道,應是不妙。
“老劉說,照臨苦思冥想,盡力而為。他曾提過,少主夜夜咳血,每況愈下。其餘皆不知了。少主的脾氣你知道,一旦封鎖消息,必是滴水不肯漏。逐羽劍派是楚原大俠當年交托給他的,在他心中的分量比什麼都重,重到可以不惜生命。所以真是讓人擔心。風前輩的意思是,唯待事了後再勸其靜養。然而對付白衣聖使豈是一朝一夕?” 汪鴻抽回了君和手裏的信箋,搖頭而已:“或去或留,皆請自便。老朽不過給一建議,實不願見少主憂心至宿夜難眠。”
“我去。”君和不假思索道,“你轉告他,不可操之過急。有什麼行動,等我北岸消息再出手。跟秦嘯合作,不就像是老虎身上拔毛?”
汪鴻眼睛一亮,感慨道:“到底是楚天闊的徒兒!”他從懷裏掏出兩爿摔碎的紫玉令:“少主前些日子說過,此物,終得交付與你。”
君和順手取了其中一半,嗬嗬笑道:“這才夠兄弟。罷了,我在秦家也用不上這石頭塊兒,收下一半留個念想。另一半你還他,也給他留個念想——整個南岸能摔了紫玉令的,大概沒別人……替我道個歉吧!以後若再招劍客,千萬別找我這麼不靠譜的。”君和有一句沒一句地調侃著他自己,忽地徒增許多傷感。眼底泛起微微的溫潤。
“北岸險相環生,此去多加保重!”汪鴻舉杯相敬。
“放心,就算負了天下,我也不敢負了逐羽劍派。”謝君和起身飲盡壇中的酒,一抹胡茬,漾起招牌似的殺意。“事不宜遲,我立刻動身——看好那家夥,千萬別讓他胡來。”
雖心知,此一去,相逢應是無期。
卻心甘情願地,駕一葉扁舟,來這望江台,束手,做一囚徒。
當這一襲黑衣席卷過江,漾著如舊的冷漠道:“秦嘯,老子回來了!你打算如何?”刹那間驚碎一地殘陽。目瞪口呆的,何止秦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