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成捆浸過桐油的幹柴與滾石相連,紛紛然從山坡上滾落擲下。燃火的箭羽如星空傾覆,呼啦啦從四麵八方射向排雲峽下的穀地。一時間熊熊烈焰與焦臭的氣息彌漫了整個排雲峽。
飛禽振翅走獸奔逃,死亡的恐怖席卷。嗆人的黑煙升騰,將穀中的紫霧成片吞噬。紫依蘭那妖嬈的花影在烈焰的炙烤下瞬間湮滅成灰燼。楚濤在勁風裏微咳數聲。
片刻火熄,凡過火之處,整片焦土而已,再無生機。
楚濤長歎道:“薇蘭信中所言,以血淬毒之術,唯憑烈火焚之,雄黃並解毒之物熏染而過,他年播種方可無害。唐耀於此地施毒,著實為荼毒生靈之舉。”
唐家用毒之道爐火純青,江湖人盡皆知,如今恰被白衣聖使所利用,使烽火嶺再無生機,此類陰損之舉,真該從江湖絕跡。謝君和甚為讚同。
楚濤輕一揮手,數百逐羽劍派的劍客便點燃了浸過解毒藥汁與雄黃酒和桐油的火把,一路向高坡下俯衝而去。
行於焦土之間,頭頂暗雲,不見日光,隻聽得風聲鶴唳,如鬼哭狼嚎。卻依舊沒有遭遇天越門的抵抗,長驅直入。甚至連謝君和曾經遇到過的幾道哨卡都已消失不見。過於順利,反而使得謝君和放慢了步伐。楚濤亦然。對視,劍客的直覺同時告訴他們,越是寧靜之處,越潛藏殺機。
更可怕的是,盟友們皆已深入各方,互為呼應,除了毫無消息的秦石,各處都沒有發現白衣聖使的動向。江韶雲顯然提前做了準備,而這紫依蘭的霧瘴,顯然不可能是準備的全部。
“君和,你可記得兩年前初涉烽火嶺?”
“記得。”
“與今日相較,可有所思?”
“當日入排雲峽後,亦如今日一般死寂。”
楚濤微微一笑:“是麼?”
謝君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驚道:“當年,天越門的追蹤止於斷魂岩一帶,後來那一路,除了江韶雲……”
“便一直——宛若踏進了隔世的地獄。”楚濤輕歎,“甚至怪異到不曾遇見原本囤聚的白衣聖使。”
謝君和握劍的手頃刻間沁出了汗。要知道當日龍口崖之行,原就是江韶雲的誘敵深入之計。難道今日此人故技重施,把陣仗移到了天越門?
“讓大家小心。”楚濤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可言說,動搖戰心。但是謝君和分明已看到他格外蒼白的臉色,和雙目下的一絲隱憂。
終於,天越門那聳立於雲霄的門樓已近在眼前。跨過門樓,登上石階,過幾道石亭便是專用來議事的主殿。
四路人馬原是相約在主殿集結,可是眾人卻在門樓下圍攏。凝重的空氣裏,正彌散開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何事?”楚濤快步近前,撥開眾人,眼前之景令他一陣駭然。
二十多具鮮血淋漓的白衣屍首皆遭利刃貫胸而過,被懸釘於木柱之上,列成兩隊,沿門樓後石級依次而上!扭曲的麵目顯現著死前所遭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