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雨嗬嗬地看著熱鬧:“謝護衛的本事果真厲害。但不知下一程該如何行得?”
“你說。”謝君和斜眉一挑,把問題拋還給了她。
詩雨侃侃而談:“駕小舟經行長河去碧蓮洲,危險重重,走陸路,烽火嶺是個難過的坎兒。不過,我知道紅霜鎮附近有一條小道直插長河邊。以往段家跑貨的時候遇到途中有不軌之事,便走此小道躲避。我們可以去附近鏢局分堂借幾匹馬,到紅霜鎮附近沿小道向長河邊的碼頭去——那兒能借得到船。謝護衛,如何?”
謝君和細細打量著詩雨,自知她很不簡單:“你帶路。”這個女孩與雪海同歲,怎麼就差那麼多呢?一個是機靈愛撒嬌的小丫頭,另一個卻是嫻靜有致的小俠女。也許雪海真是被楚濤給寵壞了吧!
“等等……我還……沒吃完!”雪海鼓著腮幫叼著一大塊兒魚肉,手裏還提著個魚尾巴,忙不迭地邊走邊啃邊不忘嘬手指。
謝君和直想笑:經了一夜的風霜,花貓似的臉,歪著發帶,這架勢哪裏是什麼俊秀少爺?怕是被誤認為偷了少爺行頭的小泥猴吧!“等你,去河邊洗幹淨了再出發,可別忘了你的身份,楚公子!”
“嘿嘿……”雪海也發現自己頗有些狼狽,裝出來的風度,真及不上楚濤的萬分之一。立刻啃完了該啃的,洗完了該洗的,收拾完了該收拾的,又換上白麵紅唇的俊俏模樣,故作深沉淡定地邁著方步,跟上謝君和的步伐。
計劃雖是輕鬆,離逐羽劍派的分堂尚需翻過幾個山頭,走上半日。
荒山野嶺,忽聽得極朗潤又不失溫存的男聲道:“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那拿腔拿調的氣概,很有點兒文人的雅致做作。
“還真是什麼怪物都往深山裏跑!”君和抱怨著。這附近除了土丘就是石山,雖有深秋的蕭瑟,然而遍地枯草雜葉斷枝,指不定還有山匪暗藏。尋常人哪能在這樣的地方隨口拽出詩情畫意?
“謝護衛,這也能妒忌?”雪海搖著折扇故作深沉道,“才華是羨慕不來的呢!”
循聲而觀,一座小小的涼亭立於道旁。木漆皆因風雨而剝落。一塊淡了痕跡的牌匾書寫著“十裏亭”三字。涼亭裏是一弱冠公子。水藍色的幅巾布衣,似一抹亮色,飄飄漾漾地揮灑著。
卻聽溫柔的聲音喃喃道:“群燕辭歸雁南翔,念君客遊思斷腸。”段詩雨停步接下詩句,在麵具背後露出一抹微笑的光彩。
謝君和已來不及阻止。
公子眉若遠山般的一笑,雙眼眯成了亮閃閃的細線,拱手作揖道:“在下黎照臨,幸會。”涼亭外,矮小的毛驢馱著兩個裝滿書的行篋。
“趕考的書生?”謝君和警惕道。
“非也非也!”黎照臨搖頭的時候,細線似的目光已在謝君和上下打量了四五回,把手中書卷輕輕拍打道,“本欲一求功名,奈何俗世紛擾,不如四海遨遊,人生樂得逍遙。”
謝君和冷笑兩聲:“山匪猛獸出沒之處,悠著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