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濤識人不明?
楚濤身為南岸盟主,居然勾結北岸殺手?
楚濤認敵為友,如此糊塗,還配不配做這南岸盟主?
人們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的時候,往往隻消一個微不足道的導火索,就能迸發出天崩地裂的能量。就在前些天的凝香閣,遊俠們義憤填膺。在暗處期待了若幹年的蔣爺斷不願放過這千載難逢的良機:皆是他自掘墳墓,莫怪我翻臉無情。蔣爺清了清嗓子向眾人喊話:“誰敢收留北岸殺手,必是與整個南岸過不去!”
誰都知道這句話是衝著楚濤去的。但仍得到了一呼百應的支持。
或許楚掌門也是受蒙蔽吧!北岸人甚是狡猾!血海深仇非報不可!那些人是這樣想的。於是千方百計地探尋楚濤的口風。恰逢鬱流拳派掌門做壽,執事人借此拜會楚濤。楚濤冷笑三聲,接下帖子,大筆一揮,留書一幅裝裱了作賀禮送去。兩句話而已:“謠言止於智者,公道自在人心。”執事人握著卷軸,大有一種被抽了耳光的窩囊感。
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人都認定:楚濤需要給大家一個解釋。於是就在這謝君和從北岸歸來又突然消失在碼頭的日子,一切的髒水都朝楚濤潑來。
所有的髒水都往一個人身上潑的時候,解釋是徒勞的。
此刻,楚濤依然淡笑著,不願多言。他接下蔣爺邀約的當時,就已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處境。十年前收留謝君和尚可被解釋為受蒙蔽,自己給自己找個台階下,然而今日明知他的身份還收留,無論如何都是說不過去的。即便他解釋,這些人也斷然不會接受。
自斟,自飲。
一屋子握著兵器的粗漢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慢悠悠揭蓋品茶。
冷月寂靜無聲,甚至能聽到熱水在杯中激蕩。楚濤從容發話:“諸位意下如何?”
“楚掌門真打算收留那個殺人的惡魔?”有遊俠失望地歎息。
“牛二,”楚濤笑著喚他,“老母親的病可曾好些?”
那聲歎息霎時間有如骨鯁在喉,把牛二噎得半天喘不上氣兒。手中長刀怨恨地把扶欄劈出一段缺口。三十多歲的年紀,尚未成家,隻顧著四處打殺劫掠,惹是生非。母親重病卻無人醫治,差點在饑荒中一餓斃命。幸得劉醫師接診,楚濤資以衣帛,母親才等到牛二從他鄉歸來。浪子回頭,再不敢做水賊的勾當。
捫心自問,曾經,手上就沒有沾過血麼?斂了長刀,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