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駿沉默許久無話。他以為如今整日沉醉在酒樓的謝君和早已鬥誌全無。北岸人都早已把他當成一個死人。未料想,今日的謝君和,比當年更加可怕。當年的謝君和不言不語,劍光一寒,人頭落地。今日的謝君和,每說出一個字都是發響的。趙海駿不怕對付一個劣跡斑斑的殺手,但當這個殺手雙手奉上自己的人頭,他反而忐忑了。
趙海駿想了想,又望了一眼楚雪海,冷笑道:“我再給你個機會,明日校場,你我一刀一劍,一戰定生死。我若死,你帶楚雪海走。反之,楚雪海就得去齊家!”
“你!”雪海恨恨地咬牙。
趙海駿抬起她的下巴,惡毒地注視著她:“我雖救你,你卻恩將仇報,幫著我的對手害我。草場著火的事難道沒你的份?這樣的女人,用什麼下場收拾都不為過吧!”
雪海的心頓時涼了半截,正欲和他論理,就見他抖了抖袍子,鐵門在他的影子消失的瞬間砰然作響。於是一切都飄散在冷峻的空氣裏,包括那股子激烈的怨怒。
“明日?”雪海急道,“你傷成這樣,明日怎麼與他比?”
“這你還看不出來?”謝君和搖頭歎息,“他隻是在找個名正言順的借口,了結了我。這家夥在北岸聲名向來不錯,即便居於雪域,仍有不少英雄慕名歸附。既不想砸招牌,又想報仇,比武是最好的理由……正道中人殺人,慣用的手段。”
“可這不公平!”雪海異常憤慨,她想說:這比直接害人性命更不公平,殺了人,還得讓被殺的背個罵名!忽然覺得趙海駿隻是道貌岸然罷了。她絲毫不懷疑,此人在完成了自己的目的之後,自然會及時清理楚雪海這顆已沒有多大價值的棋子。
“也不怪他,我殺的人,隻有自己一命相抵罷了……他已算是仁慈。”
“可……”
“該慶幸沒有落在更無賴的齊家手裏,”謝君和鬆了鬆先前緊蹙的眉,費力地倚著殘劍撐起身子,“這是唯一能離開的辦法——扶我一把。”
雪海不明白他要幹什麼,然而雙手相連,她隻好上前扶住他。
隻聽到渾身的骨骼微微作響。隻看到撐著劍柄的雙手劇烈地抖動。他緩緩將左腿前移了半寸,又半寸。冷汗已不由自主地順著額角滑落。終於站穩,再換右腳,冷不丁左腳一軟,雙腿頓時失去控製地跪倒。“啊!”痛苦的呻吟從牙縫間擠出。雪海匆忙相扶,才沒有讓他立時跌落在地:“別勉強,君和大哥,會牽扯傷口的!”她明白過來,他隻是想活動活動,多幾分勝算罷了。可明擺著已是敗局了!
君和蹙緊了眉,沉重喘息道:“讓那家夥送你去齊家?還不如直接宰了我……”誰都知道:雪海落在齊家會遭遇什麼。他必須振作。然而此時,他連半分都動彈不得。歉疚地抬眼,望了望她急得滿麵羞紅的模樣,笑了。
“當年我救不了素素,今日救不了你,真是天罰……”
“別這樣,君和大哥,我們一起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