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暗香盈袖(下)(2 / 2)

抓了抓頭皮,唯有歎息而已。

“要問香氣,謝大俠該去找她。”詩雨蛾眉輕挑,暗笑隱現於紗巾背後,“楚夫人院子裏的香氣類別可比普通胭脂店裏的多得多。”

“別!”雪海匆忙插嘴,“要找,也讓我那灰狼哥哥自己去找。”

君和懂她的意思,咧了咧嘴。芝蘭苑,他確實沒膽量亂闖。

於是,素來與江湖格格不入的芝蘭苑裏多了一柄匕首。耀眼的寒光下,薇蘭把它托於絲帕中輕輕端起,翻來覆去查看。楚濤淡漠地靜坐一旁,兀自品著熱茶。

“血氣蓋住了幾分香韻,加之隔了一日,不好斷言。”

“若難辦便作罷。”他並不對此抱著希望,謝君和的心血來潮、段詩雨的一時之言、楚雪海的胡攪蠻纏,居然就要從香氣中追尋凶手,說來也可笑。一杯茶喝完,什麼結果也沒有。不覺抬頭四顧。

“等一等……”薇蘭沒有抬頭便知他又要走,放下手裏的東西疾步近前,“再坐片刻,行嗎?”

楚濤訝異地望著她,委屈的笑容始終維持在她蒼白的臉上——她不敢不笑。他笑了:“我沒怪你啊。這事本不需要你插手。”

“可……我會做好的。隻一會兒……”

她的懇求永遠是這麼簡單,他聽得真真切切。確實,太久不回來了。久得連雪海都看不下去。可他總是記不起還有這麼一方庭院。輕輕擁著她的肩,牽起她的手:“蘭,我不走。”

喜出望外而又手足無措起來。

手心似火。他模糊想起汪叔曾提過,她病了,又說不嚴重。什麼時候提起的呢?也許是在他練劍的時候,也許是在他想事情的時候,也許……完全記不起來了。這一茬話當然就好像風刮過似的,散在當時的空氣裏了。望著她滿足的笑容,他掩飾著略微的歉意:“病了也不告訴我?”

“小事而已,怕打擾夫君。”一臉嬌羞在他的直視下無處躲藏。

搖頭不止,輕道一聲:“傻!”

“不傻,”掙開他的手臂,坐到書桌前,細致工整的小楷在紙上一筆一劃延伸:“沉香、鬱金、麝香、靈香草、橙花、蜂蜜、白蘭、雪菊……”筆突然停住,側目而思,又徐徐搖頭。

“怎麼?”

“太過尋常,缺了關鍵。”

“那便不去管它。”楚濤擱下她手中的筆,攬著她的腰肢,俯身向她的唇深深地一吻,不容她抗拒。

雙唇相遇的瞬間,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抱著他,用盡全身力氣,貼緊他溫熱的胸膛,聽著他沉穩的心跳,還有凝重的鼻息——沒錯,他真的在身邊。卻害怕一鬆手,眼前的一切又蕩然無存。

熾熱的吻,順著她發燙的臉頰、耳根,滑到脖頸,點燃著她的整個身軀,仿佛整個人都要融化似的綿軟乏力。

她卻甘願燃盡了,化盡了,為他。

明知不到天亮他定是要走,也知道他根本沒有在意過她究竟在紙上寫下了什麼,更知道他一旦出了庭院就不知再過多久才會記起芝蘭苑,甚至知道,就連這一吻也不過出於憐憫她的孤獨——連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嫁給了他,還是嫁給了這庭院。

卻似一隻向著光亮的飛蛾,哪怕燃盡自己,也已奮身不顧。

然而他永遠也不曾意識到,她多希望走進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