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那日娘親對苓兒講的話,便問道:“是要做衣裳麽?”
“是的。小姐忘了,下月初二可是小姐的十四歲笈禮喔!夫人說,要給小姐還有雲少爺做些新衣服呢!”
“哥哥要回來了麽?”由著苓兒摻扶著走向屋子,而對於未露麵的哥哥,我還實在沒什麽印象,隻是好奇地問道。
“小姐,小心門檻,”她扶著我進了屋子,接著回答道:“還沒有,聽夫人說,雲少爺和拓拔師父還有兩、三日便可到家了。”
進了屋子,苓兒為我梳理頭發,看著銅鏡裏的人兒,竟一時有些錯愕:皎皎的麵容,皮膚光滑,白皙似雪,大大而靈動的眼睛,彎彎的柳葉眉,還有一張櫻桃小嘴。說實在的,自醒來後我就沒照過鏡子,如今看著這副皎美容貌,竟有些陌生。不由得撫上脖頸上那塊玉佩,相對於這塊玉佩,我內心裏似乎是存在一份情感的,卻又記不起有什麽意義來。且看它碧色得精致,形似鑰匙,又非鑰匙。再細瞧,碧色玉佩裏似藏著一隻淡紫色蝴蝶,翩然欲飛。我曾問過苓兒這塊玉佩的來由,她隻告訴我這塊玉佩從小就帶在我的脖子上,至於其它的便不甚了解了,想來也隻是普通的家傳之物罷了。
說話的工夫,不消半個時辰,苓兒已爲我打扮好。梳的正是閏中小姐發髻,烏黑的一束長發披散在背後。再瞧著發髻上插著的朵朵珠花,實在感覚沉重,便央著苓兒替我取下,隻係上一根纖細的淡藍色簪子,簪子末的流蘇隨著我的動作靈活地跳躍著,像極飛舞的蝴蝶。
“小姐真美,不愧是梅花鎮第一美人呢。”苓兒爲我整理好衣裳,不禁由衷讚美道。是麽?我心中詫異,瞬時又恢複自如,隨手拿起妝奩上的荷苞。那是平時無事時,自己綉的,綉的是幾朵梅花,用來放些碎銀。又從衣櫃裏拿出新綉好的手帕來,同樣綉著枝枝交措的梅花,末了還綉上自己名字中的一個“若”字。其實連自己也不明白,爲何心中對梅花是那樣情有獨鍾。記得苓兒見我繡的這兩樣東西時,還曾驚訝地說道:“雖然小姐不記得以前的許多事來,不過卻是一如從前那般喜愛著梅花呢。”
“是麽?”我不覚低聲問道。原來我以前便喜歡的麽?
“是啊。不知小姐還會不會記得?剛開始這裏還不叫沁梅苑,還是小姐說要應景才取了這名的呢。這裏原來隻種著幾株桃樹的,有一次小姐去雲少爺的馨宇軒那裏玩,無意中看到院子裏的梅花,喜愛得不得了,雲少爺見了更是央著老爺把梅樹都給移栽到沁梅苑裏來了,又從這兒弄了幾株桃樹過去。隻留了這兩株,說是等桃花也開了,小姐興許歡喜著呢。”看她像是在努力回憶著描述,臉上盡是沉醉的表情,一會兒又接著道:“雲少爺可是從小就很疼小姐呢。”
我輕輕撫摸著帕上的梅花,尋思著苓兒的話,心裏萬般愁緒:我未露麵的哥哥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那個我夢裏彈琴的男子又會是誰?我們之間是不是認識的呢?甩了甩頭不再想,對苓兒道:“走吧,娘怕是要等久了。”
苓兒一路引著我穿過亭子經過兩座院落,便到了客廳,隻看到娘和身邊的一個丫鬟,卻未見著我爹,疑惑地問道:“娘,爹呢?”
“你爹先過去布莊了,囑咐我們隨後過去。”娘拉過我的手,又轉身吩咐著:“玢兒,去把我房裏那件青色長袍取來。”
出得門口,隻看見是一老伯,娘囑咐道:“丁管家,我跟小姐要去布莊一趟,可能晚些回來,莊裏的事就由你先打點著些。”
“是,夫人。”丁管家揖身答道。
醒來後我就一直沒出過門,這時卻倍感舒暢。我抬頭看到大門上方一塊大匾,上書“慕容山莊”四個大字,卻是燕國小篆,猶自宏觀。門口停了輛馬車,趕馬的是個中年男子,看起來倒是個做事沉穩之人。娘拉著我與苓兒、玢兒一道坐了上去,車夫便駕著馬車駛了出去。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了下來。我隨娘親下了馬車,看到的是一個規模較爲宏覌的鋪子,便是這欣悅布莊。進得布莊,拜見過了爹後徑自隨娘去選料子。店裏的夥計將一些布料搬來,娘讓我選些自己喜歡的顏色。我大致翻了翻,都是些上等的雪紡、絲綢布料,就是顏色過於鮮豔,心裏不大喜歡。又無意中瞥見掛著的好些布料,於是指著其中一匹布料對夥計說道:“幫我把那塊雪紡布料取來。”
“小姐,笈禮的衣裙可都是要喜慶些才好,可這幾匹布料……”苓兒見我喚著的正是那款天藍色雪紡麵料,不解道。
“沒事沒事,隻要若兒喜歡就好。”娘過來幫我把選擇好的布料疊整齊,交給夥計,想了想回過頭對我說道:“若兒,雲兒還沒回來,你來幫雲兒選幾匹布料吧。”我猶自疑惑不已,雖然說他是我兄長不錯,可是我醒來後,所見到過的人是屈指可數。我這個哥哥,我卻實在想不起,倒不知如何選擇才適合,不知該如何答複娘親,這時候忽然間想起了那個夢,夢裏的那個男子還有他的琴聲,心思一動,便回答一聲“好”,從懸掛著的布料中選了兩匹來。這時卻看到苓兒訝異的眼神,又瞧見娘親似乎也有些狐疑,兩人還不約而同地對望一眼,又同時回頭看了看我,見我也隻是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們,終是什麽也沒說。我心中甚是不解,不過也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