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正德二年九月。
秋高氣爽的時節,江北岱山正是綠葉紅葉皆喧鬧的時節,山中水澗漸細,水流清冽,擊石少濺,彙於小池,碧波粼粼,卵石形狀皆可見。
看見這清冽的水池,受了悶熱的人兒也不禁想要下水嬉戲,趕著路的女子掐算好時間,想來在水中嬉戲也不是很耽擱的一件事情,她便把羅衫衣裙脫下放到一邊的亂石堆上去,發釵帶繩也隨意掛在樹上。女子衣衫盡脫,背脊上有一仔細的藍色鳳凰頭圖案紋身,鳳凰翎羽絲絲分明,不知道紋的時候給下了多大的功夫,且鳳凰的顏色早已經和肌膚本色混和,似乎是女子年少的時候已經紋成,也不知道是誰,竟然如此狠心的給一個少女行此酷刑。
女子輕輕的一個回頭,攏了攏頭發,劍眉之下,鳳目半彎,蔥白鼻子迎著陽光,上麵細細密密的絨毛就沾了些金色,風掠過這樹林,帶來清新的氣味。她深吸一下,露出稚子般的笑意。自這女子的神態,倒是看不出絲毫自怨自艾的感情,她自己似乎對小時受酷刑這般的事情不甚在意。
看著她的性子裏還藏著些童真,裸著身子就爬上了小池東畔的一處巨石上,縱身一躍,跳至水中。再自水中冒出頭來,劍眉之下都是歡愉。
她時而蛙兒似的撲水,時而躺在水上,身段之妖嬈,在清淺的秋水中表露無遺。長發躺於水麵,似無數水草,搖曳生姿。
而正當十分愜意的時候,卻見她劍似的眉間忽然警覺,幾步就遊到水麵東畔的一處巨石叢裏。閉氣藏於水底,連著在水底中射出幾片冰淩,就把岸上的衣衫和樹上的頭飾等物抄到水中,恰好的藏在了水畔的石縫間。
此一番動作,不過一瞬,一瞬過後,小池水回複靜謐,仿佛方才在池中暢遊的劍眉女子是山精妖怪,此刻已然變化無形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池的西畔便傳來兩人擊劍的聲音,鏗鏗又鏘鏘,細細又碎碎的向著這小池的方向來了,想必是幾裏開外的事情。方才還是無聲,那擊劍之人定然在十幾裏之外,而這一會的時間就傳來了聲音,說明兩人距離小池不過剩幾裏,看來他們的輕功不賴,日行千裏該不是問題。
而方才無聲的時候,劍眉女子已經避讓妥當了,真不知道她是如何識得有人來?想必其聽聲的功夫是極深厚的了。
劍眉女子自那擊劍的聲音聽出,擊劍者,一個動作稍柔,但是出招伶俐,十分輕盈,應當是女子。另外一個劍招幹脆,雖利落卻時有凝滯,每每用力收放,都有些許傷及自身,想來是個男子,而且處處避讓女子。兩人這一來一往,說是沒有情愫,便是騙人的,她聽見如此,也稍稍放下心來,應當是一對小鴛鴦,該不會是什麼危險人物才對。
隻是,那男子的擊劍聲中,潛藏著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她一時間也說不上來,隻是心裏免不了對男子生了一絲的憂心。
其實兩人的功夫,上下已經很是分明,男子明顯是優於女子,隻是刻意承讓,才使得女子以為自己可以匹敵。
等兩人差不多到了小池,勝負其實已經能輕易分辨了,男子實在是長於女子,這會兒應當是男子勝了。劍眉女子也自覺不能屏息多久了,估摸一下時間,該是他們來的時候,她就必須上水呼吸了。
這不,水麵激起無數水花,濺落四處,水珠如琉璃,如寶石,落在石上碎成無數晶瑩,再回到水裏,蕩漾出的水波繁複,掩飾了水麵的一切異動。劍眉女子伺機自水中抬出頭來,用力吸氣,調息一刻便再次回到水中屏息。
她這番顧著調息,卻沒有留意兩人的招式,等她靜下來,已經聽見雙劍平息,女子憂心的說:“二師哥,你的手是不是傷著了?”
“沒事。”男子聲音如溫煦的春風拂麵,而凜冽秋風卻於此時拂過,帶著絲絲血腥,應當是男子忽然失了招數,被女子傷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