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家變(1 / 3)

湯父正在家中喜氣洋洋地整理年貨,湯铖的唯命是從令他滿心歡喜,第一個團圓年,怎麼都不能失禮親家。

除了平常的香腸臘肉雞鴨魚,湯父還專程讓司機跑了一趟nx買了一隻黑山羊回來,屋子粉飾一新,早早就掛滿了燈籠和窗花,湯父還為親家準備了上等的紙墨,隻等團圓夜請親家大筆一揮題上美言佳句。

湯父沒有想到,自己的精心準備,迎來的卻是自己翹首以盼一直當作保護傘的親家被雙規的消息,湯父接完電話,他立刻感到雙腳發軟,跪坐在地上,任老伴如何攙扶都起不了身,通風報信者在電話裏說的很清楚,走,趕緊走,快。

除夕未到,可北方的街道早已張燈結彩,瑞雪霞光,湯家關門閉戶,桌上一早死去的黑山羊瞪著血紅的雙眼,看著牆上光鮮的全家福。

湯父並沒有給親生兒子留下豐厚的家產,臨走時,他拿走了家中所有的現金和首飾,老伴來不及收拾行李,顫顫巍巍的還在穿鞋就被急如星火的老湯一把推開,湯母重重地撞在了鞋櫃上,這一跌,她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湯母被好心的鄰居送去了醫院,湯铖從機場先直接去了醫院,安頓好一切之後,回到家,他看見“洗劫一空”的大屋,家中能砸的都爛了,能撕的都碎了,湯铖找不到一塊完整的布碎,一個能裝水的容器,他隻能對著水龍頭喝了幾口解渴,他蜷在廚房裏,突然笑了起來。

湯太太也已經不知所蹤,湯铖整理整理了所有銀行卡和存折裏的錢,他再一次笑了。

早些時候,湯太太決定在羊城開立餐廳,進軍飲食業,一開始隻做餐飲,生意還不錯。可湯太太並不滿足,她將西餐廳擴充,夜晚變做酒吧,老員工勸解無效,紛紛離職,不到兩個月,本來做為飲食界風向標的餐廳變得不倫不類,就連曹廉明幫口說:“這不是西城,動不動就開幾千平方,很難支撐。”而這些好言相勸,都被湯太太嚴辭駁回:“我娘家負擔的起,逼仄擁擠,吃頓飯都伸不開手臂,窮酸小氣到死。”

到了第三個月,連同擴充裝修的錢,一共虧損幾百萬,湯铖隻能選擇關門大吉。湯太太不屑道:“不就是幾百萬,我改明叫爹爹打到你賬上就好。”

父親不知所蹤,母親在醫院生死未卜,債主臨門,還有比這更慘的嗎?湯铖對自己說,沒有。

很多“學者”喜歡說這麼一句話,當你感覺自己慘的時候,你就想想這個時間上不是隻有你慘,比你慘的人有太多太多。

可自己臉上的暗瘡和別人身上的癌症,哪一個更值得自己關注?

湯铖在醫院樓下胡亂買了個盒飯,年末歲尾的時候,醫院總是非常好生意,連走廊都睡滿了人,護士推著裝滿瓶瓶罐罐的鐵皮車走來走去,口罩下的臉看不清,隻有空洞的眼神令每一個來來去去的人都感覺寒冷。湯老太太渾身擦滿了管子,大小二便早已不受控製,一開始湯铖還請了一個阿姨幫忙打掃大便,漸漸地,湯铖再也花不起這個錢,辭退了阿姨,他卻也不願意去打掃和幫母親擦身子,隻是到批發市場買了大量的成人紙尿褲和一次性床單,每當湯老太太又拉了一床,湯铖就把一次性床單一裹抱起來全扔進垃圾桶就算數,湯老太太下半身因為長時間沒有清洗,皮膚已經出現大麵積的潰爛和惡臭,連護士都看不下去,連番與湯铖交談,他每次嘴上應諾,卻不見有任何實際行動。

湯铖賣了名下所有能夠出售的動產不動產,清償了一些再也躲不過去的債務之後,他發現他已經沒錢支付母親第二天的醫藥費。

人與人的關係很奇妙,有時候一起經曆了生死,走過了歲月,以為就會終生都會如此兄友弟恭,可就是一個莫名的小轉折,就會形同陌路。

湯铖根本想不起,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和曹廉明的關係淡了下來,從前的親密無間的兄弟,現在已經互生芥蒂,客套了不少。

歸根究底,難道都是因為一個何瞳?紅顏禍水,她長命,就搞得身邊人個個都為她薄命。

當一個男人落敗的時候,身邊的女人大部分時候都會離開,可以理解是女人拜金不願共患難,亦也可以理解為,當男人落敗,從前的自信全無,再沒有任何閃光點,女人找不到繼續愛下去的理由。

柳柳當得知湯家出事之後也不知所蹤,除了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母親,湯铖身邊已無一人。

遠在羊城的曹廉明還未收到湯家出事的消息。